邺城,大将军府邸的深处,一间熏香缭绕、陈设华贵的暖阁内,气氛却与这夏末的暖意格格不入,透着一种紧绷的压抑。
袁尚跪坐在主位,一身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目光不时扫过坐在下首的两位心腹谋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审配,以及身形微胖、总是一副深思熟虑模样的逢纪。
“并州新败,父亲忧愤成疾,至今卧床不起…军中士气低迷,青州那边…”袁尚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沉重,提到“青州”时,语气明显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但暖阁内的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意味——青州的袁谭,他的长兄,正虎视眈眈。
审配坐直身体,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公子代主公理政,正当其时。眼下首要之务,乃重振河北声威,稳固人心。些许挫折,不足挂齿,河北根基雄厚,待主上康复,厉兵秣马,必可雪耻!”他这话既是对袁尚说,也像是在对所有人强调。
逢纪微微颔首,语气则谨慎许多:“正南(审配字)兄所言甚是。然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对内,需安抚将士,清查府库,恢复生产;对外,当谨守关隘,暂避吕布锋芒,尤其要密切关注青州动向。”他刻意避开了袁谭的名字,但指向明确。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心腹家将压低的声音:“公子,有密使求见,自称来自兖州,姓满名宠,持曹司空密信。”
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
袁尚瞳孔微缩,摩挲玉佩的动作停下:“曹操的使者?他怎敢此时派人来?还是密使?”他看向审配与逢纪,眼中满是惊疑。
审配眼中精光一闪:“曹操被吕布困于许都,已成瓮中之鳖。此时遣密使来,必是求援!且听他如何说。”
逢纪却立即反对:“公子,不可!曹操狡诈,其心难测。此必是祸水西引之计,欲拖我河北下水,解他许都之围。我军新败,亟需休整,岂可再启战端?万一有失,青州那位必借机发难!”
审配冷哼一声:“元图(逢纪字)兄太过谨慎!曹操固然不可轻信,但吕布更是我心腹大患!若能借此机会削弱吕布,甚至打通与兖州的联系,于公子稳固大局,有百利而无一害!见一见使者,听其言辞,再定行止,有何不可?”
袁尚听着两位谋士的争论,心中天平已然倾斜。他需要功绩,需要向河北证明他袁显甫比袁谭更有能力带领河北走出困境,而不是一味地“谨守”。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带他进来,但要仔细搜身,确保万无一失。”
片刻后,风尘仆仆、面色疲惫却眼神沉静的满宠被引了进来。他恭敬地向袁尚行礼,呈上了曹操的亲笔绢书。
袁尚接过,快速浏览。信中,曹操一改往日姿态,极尽恭维,称袁尚“英武果决,有本初公之风”,是“河北未来之柱石”,随后痛陈吕布势大,若许都陷落,河北将唇亡齿寒,独木难支。最后,提出了共击河内徐晃的详细方案:约定日期,曹操出兵自南向北,河北则命张合自北向南,同时派一员上将率精锐骑兵协同,南北夹击,力求一举歼灭徐晃所部。信中许诺,若成功,愿将河内部分地盘让与河北。
袁尚看完,将绢书递给审配,逢纪也凑过去一同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