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看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看向袁尚,微微点头。逢纪则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满宠适时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袁公子,曹司空之意,已尽在书中。吕布凶顽,乃天下共敌。今其势成,若再吞并兖州,下一个目标,必是河北无疑。届时,公子将独力面对并州、司隶、兖州、南阳四面合围之势,纵河北带甲百万,恐亦难支撑。反之,若你我联手,拔除河内徐晃这颗钉子,则并州门户洞开,公子可随时威胁吕布侧翼。河内若得,粮道可通,于我两家皆有大利。此乃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之事。更者…”他顿了顿,看向袁尚年轻而充满野心的脸庞,“公子新掌大局,正需一场胜仗,以安河北士民之心,以震…不臣之念。”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敲在袁尚心上。他当然明白“不臣之念”指的是谁。
逢纪终于开口,质疑道:“满先生所言,看似有理。然则,曹司空如今困守孤城,粮草匮乏,如何保证南下兵力能如期发动?又如何保证此非金蝉脱壳,甚至与吕布合谋算计我河北之计?”
满宠不卑不亢地回答:“曹司空虽困,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集结精锐,发动一击之力犹存。至于合谋之说,更是无稽。吕布与曹司空,已成死局,绝无转圜可能。此番联合,乃形势所迫,亦是利益驱使。若公子仍有疑虑,我可留于邺城为质,待捷报传来,再行离去。”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将逢纪的质疑顶了回去。
审配趁机进言:“公子,满伯宁所言在理。此乃天赐良机!一可打击吕布,报壶关之仇;二可让公子获得实实在在的军功,稳固地位;三可得河内之地,战略主动尽握我手;四,所需兵力不多,仅需一员上将配合张合将军,风险可控,收益极大!此乃公子树立威望,名正言顺接管河北的良机,万不可失!”
“名正言顺接管河北…”袁尚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炽热的野心取代。他猛地站起身,手掌按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好!我便信曹孟德这一回!”袁尚下定决心,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回复曹司空,他的提议,我答应了!”
他看向审配:“正南先生,你认为派谁领兵为宜?”
审配早已思虑周全:“颜良将军勇猛,然性情稍急。文丑将军同样骁勇,且更听从号令,用兵稳妥。可派文丑将军,率三千‘大戟士’及五千精骑,秘密运动至朝歌一带,与张儁乂(张合)将军部汇合。同时传令张将军,整军备战,只待约定日期,便与曹军南北对进,共击徐晃!”
“就依先生之言!”袁尚意气风发,“此事需绝对隐秘,尤其要瞒过青州耳目!满先生,你可暂留驿馆,待我回书曹司空,约定具体日期后,再行离去。”
满宠深深一揖:“宠,谨遵公子之命。”
计划已定,暖阁内的气氛为之一变。袁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捷报,看到了河北文武敬畏的目光,看到了袁谭失望愤懑的表情。一场围绕着河内、决定着多方命运的军事行动,就在这邺城的暖阁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远在青州的袁谭,对此仍一无所知,河北内部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又被拧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