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实在舒服,我又实在疲乏,这刚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睡了一觉,我竟给渴醒了,我闭着眼睛顺手往桌边摸去,房间里床边的桌子上永远都有一杯茶,在**睡着时只要我渴了,一伸手便可以摸到。
我躺着摸索了半天,摸到了,又是闭着眼睛翻身支着胳膊撑起了身子,刚好足够我喝水的角度,我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几口,又是闭着眼睛放下了茶杯,躺了回去。顺势拉被子翻了个身,往身边那人的怀里蹭了蹭,满足地又睡去了。
早点幽幽转醒,先是伸手伸懒腰,在**打个滚,夹着被子哼哼两声,才是睁开了眼。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帘帐,陌生的被褥,我登时一下子坐起身,却又是慢慢躺了下去。瞧我这记性,我不是昨日来找他了吗,这不就是他的房间吗。
本是想再闭上眼睛眯一会,我又是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床边的桌上看去,桌上只放了一个茶杯,我再用手一摸,还是热的,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清甜甘冽。
想起昨夜我实在太困,睡得迷糊,总觉得是在王府,这才顺手去摸茶杯,没想到竟是摸到了。其实床头是不能放任何杯具的,人们都觉得晚上睡觉时是人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便不允许任何“悲剧”的,虽然我不信这些,但这些迷信传统,皇室里常常深信不疑,并且身体力行。
张景尘在的时候他会下床帮我倒杯茶喝,他不在的时候我便要自己下床去,我从前还和他抱怨过,后来他便吩咐人给我床头准备了茶。其实我半夜渴的时候很少,但是后来在我床头备茶已经成了习惯。
房门突然被敲响,我坐起身子听得外面的人问道:“王妃醒了吗?奴婢是来伺候小姐起床的。”
我掀被子下床,道:“醒了,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那丫头进来向我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王爷叫我来伺候王妃起床。”
我点点头,应道:“起来吧。”又想起桌边的那盏茶,便问她道:“王爷床头为什么会放一盏茶?”
那丫头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床头那盏茶的时候脸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把头深埋下去,颤抖着道:“这,这……”她的手不安地绞了绞,尽量稳着声音道:“奴婢不知,奴婢从未叫人在王爷床头放这么一个物件,奴婢这便去收了。”说着,她便要起身去收了。
我忙阻止她道:“等等。”起身伸手便拉住了她,又道:“不必了。”既不是她,定也不是哪个不知分寸的丫头,是张景尘没错了,想到这,我便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
见我不怪罪,她脸色才缓和了些,我又接着道:“快来给我梳妆吧。”
确定了我确实不怪罪的想法,她便也放心不少,这才被我拖着走了几步在梳妆台前,然后为我梳头。我又同她搭话道:“王爷去何处了?”
她答道:“回王妃,公主早间来过了,王爷和公主去了书房谈话,这时候还没有回来。”
我点点头,待梳妆完,我去堂里吃了早饭,等到吃完饭我回到卧房时,张景尘竟是还没有回来。
自己本就无事,又想着张景尘眼睛受了伤,走起路来定是不方便的,我便慢慢踱步踱到了书房旁。
璃西此刻定是很难受吧,她着急许临河才来到北境,可纵是到了这里,她却还是一样地束手无策。我站在小花园里,望着书房的门,想着心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眼里。
还没等到张景尘的身影,璃西倒是先出来了,她眼里蕴着怒气,拳头紧紧握着,嘴唇紧抿,若有所思。璃西向来和张景尘要好,这两人是说了些什么,璃西才能生气到这种程度。我见她这般样子,疾步走上前去想要安慰她一番,她抬头见是我,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先是开口道:“嫂嫂不必安慰我,九哥哥现下才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便多陪在他身边吧。”
其实我是想知道他们吵了些什么,可她这幅样子显然是不愿告诉我,既然她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兄长的事我瞧见张景尘有分寸得很,你也不要过于忧心。”
璃西听到我说这话顿了一顿,想了片刻问道:“他也是这么同你说的吗?”
“什么?”我问道。
她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轻轻道:“他说,许临河自有办法出来,叫我不要冲动。”
我疑惑道:“这话没问题啊,他也是为了你好。”
璃西却是摇摇头,答道:“不是。”
“什么?”我越发在她的话中懵然,便急切道。
她突然仰头望了一眼天空。在我印象里,她无忧无虑,无畏不惧,还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无奈难过至此,不由得心疼她几分。落下目光时,她轻轻道:“叫我不要冲动是为我好,可他如何说得出许临河自己孤身一人可以闯出敌营的话来?他难道不知沈行是断袖吗?谁知道沈行会不会看上临河?”
原是在担心这个。我被她认真的模样表情逗笑了,轻笑着道:“你不要怕,我此前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只是张景尘同我确确实实地保证过,兄长能逃出来。既是这样,沈行喜不喜欢他是没什么影响的。”
“你不知道,许临河他……”她的怒气一下子没忍住,一下子全喷到我脸上了,几乎要把我燃尽了。可她说到“他”便没有了下文,我还等着她继续说,她却甩了袖子走了。她穿的是轻衣窄袖,其实甩不起袖子的,可她这么一甩,倒像是她穿着宽衣大袖,只是我瞧不见罢了。
张景尘许久没有出来,我便抬步进去了。一进门便看见他窝在椅子里,头靠在椅背上做出抬头望天的动作。他衣襟有些散乱,束起的头发也歪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颓废之势。
我吓坏了,急忙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没事吧?你与璃西说了些什么,怎么一个怒不可遏,一个颓败不堪。”
听到我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用那双缠着绷带的眼睛对着我,脸色也立刻恢复了,脸上堆满了笑,柔声道:“无事。你醒了?”
我剜他一眼,道:“都到什么点了还能不醒?”又想到他看不到,实在是遗憾遗憾,言语实在是不能将我的心情完完全全地表达清楚的。
他轻轻笑了,道:“我可是记得某些人从昨日一早就开始睡的。”
我反驳他道:“你别蹬鼻子上脸,我还不是因为要来看你,着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