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卢恺传》云:“自周氏以降,选无清浊”,《陆彦师传》也说“隋承周制,官无清浊”。
这说的是西魏时期,苏绰制定《六条诏书》,罢门资之制,选举不众门第,之后宇文泰又仿照周官实行了六官制,打破了魏晋以来的清浊分途。
说得好听,吹牛逼而已,纯是后人贴金,谁信谁是笨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这么容易改革,那么此前的统治者在干什么?是你宇文泰聪明绝世呢,还是其他人蠢笨如牛?独你机灵,别人都没发现?
要知道,目前为止高殷所做的改革,都是建立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稍稍推动就能有明显成效的创制,无论均田还是屯田还是法律,基本都参考了高湛在河清三年的改革,在其基础上进一步优化,哪怕是朝廷亲下中旨“敕用州刺史、郡功曹”,在高纬时期也是存在的,高殷不过是把那些注定不能登位的家伙们,将他们的改革一并笑纳了。
所以宇文泰不可能在完全脱离九品中正制和北魏清浊分官的背景下,独创一个新的人才选仕通道,尤其是他改革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拉拢国内有力阶级,维护以宇文泰为首的军事贵族的主导地位,就更不可能改革得彻底。
而且西魏的开国功臣多是关陇士族,多是世代冠冕的高门华阀,又是执掌权柄的当朝权贵,在后世甚至被称作“关陇集团”,光是这个出身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放弃从祖上传下来的特权。
因此,虽然苏绰的《六条诏书》说得极美,所谓“罢门资、擢贤良”,实际上中正一职仍为高门大族所垄断,仍以九品论人。
更过分的是,宇文泰入关后,便让诸姓子孙中有功者为宗长,自行编写谱录,“传承”祖辈事迹,以为吏部铨选的重要依据,说白了就是跟我入关的都是哥们儿,大家互相支持,族谱自己写,祖宗随便认,之后吏部会承认你们所写的小说文稿的,你们也要继续支持我们宇文氏上位。
在这种背景下,杨忠李虎李穆等人的祖宗到底是谁,甚至是否汉人都很难说,毕竟一个胡编乱造的国家在将来胜利了,他们的诡话就成为了现实,也就糊弄了后世。
苏绰的“罢门资、擢贤良”还有一个表现,那就是门荫入仕,门阀的确在周国不存在了,因为他们改名做了八柱国,“故今之称门阀者,咸推八柱国家云”,八柱国多为当朝权贵,其子弟则例以“父功”、“父勋”荫任为官,像是独孤信之子独孤善,“以父勋,封魏宁县公”,不只是他,凡功臣之子皆可以门荫入仕。
在这一点上,齐周两国是半斤八两,门荫入仕的子弟比比皆是,不过齐国倒不会四处嚷嚷说自己“罢门资、擢贤良”了,更不会胡扯什么“齐氏以降,选无清浊”之类的鬼话,毕竟做人还是要诚实。
不仅如此,西魏、北周还有“世袭州郡县”之制,一些州郡县地方长官例由当地豪族或巴氐豪酋世代相袭,这也和周国孱弱的现状所相合,周国比起齐国,力量薄弱许多,必须团结起军力,而无力镇压各地此起彼伏的反抗,因此在策略方面更倾向于绥靖安抚,至此时州郡县仍为当地士族或豪酋掌控。
“这有利也有弊,利则在于彼等可以少耗资靡而婉全其地,弊嘛……便是我齐大军一至,彼等便容易动摇。”
毕竟不是国家亲自委派的兵马,只要齐军长驱直入,有大胜的可能,就会有大族望风而降。周国总体国力不如齐国,是二十年来有目共睹的事实。
因此在周国还未能将各地权力收归中央,甚至皇帝也还是权臣的傀儡时,齐国不仅摆脱了宗王的桎梏,且还将手蔓延到全国各地,牢牢地将权力集中在朝廷内。
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就是如此,在最根本的官制上进行改革,向外的延伸便能事半功倍,反之,不敢对真正的矛盾中心动刀子,那越改越累,会出现王安石那种怎么变法都是错的情况。
“我朝官分清浊,流分内外,似是江海,看似殊途,实则暗流相通。江河奔涌,终入海渎;海气升腾,亦化为云雨,回溉山川。这般往复流转,生生不息,方成天下活水,朝局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