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他们就在住所附近的老城区闲逛,在骑楼下找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铺。
茶铺老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能说一点带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陈小满用带来的北方茶具和一点好茶叶,与老板以茶会友。
虽然语言沟通不算完全顺畅,但通过手势、笑容和共同的茶香,两人竟也聊得颇为投契。
老板拿出自家珍藏的本地炭焙铁观音请他们品尝,那浓郁的炒米香和醇厚顺滑的口感,又与北方常见的清香型铁观音大不相同,让陈小满连连称赞,当即买了一些准备带回北京细细研究。
“茶之一道,果然博大精深,南北迥异,各有千秋。”陈小满感慨道。
安雨琪则在一旁,笑着看这一老一少跨越地域的交流,觉得这比看任何风景都有趣。
傍晚,他们再次来到海边,看着夕阳缓缓沉入海平面以下,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油画色彩。
海风轻柔,涛声阵阵。
“有点舍不得走了。”安雨琪轻声道。
“想来,以后还可以再来。”陈小满安慰她,“见识过好的,才知道世界之大,也更明白自己该守住什么,该追求什么,这趟来的值了。”
回程依然乘坐那列绿皮火车。
有了来时的经验,安雨琪从容了许多。
她甚至带了本关于闽南民俗的书,在哐当哐当的车轮声中阅读,时而与陈小满分享有趣的内容。
陈小满则多半时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从南国的郁郁葱葱,逐渐变为北方的辽阔平原,思绪似乎也随着景色的变换而沉淀、梳理。
同车厢的旅客换了一拨又一拨,带着各地的口音和故事。
他们安静地听着,偶尔搭话,感受着这列火车所承载的、八十年代中国普通百姓的流动与期盼。
经过漫长但充实的旅程,火车终于缓缓驶入了熟悉的北京站。
空气中熟悉的北方干燥气息和隐隐的煤烟味,提醒着他们到家了。
小石头开着车来接站,看到他们,远远就挥手:“师娘!你们可回来了!”
坐上回家的车,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安雨琪忽然觉得,离开几天,北京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或许是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回到南锣鼓巷93号院,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欢迎主人归来。
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屋里被小石头打扫得干干净净,药圃里的草药也浇过了水,生机勃勃。
放下行李,陈小满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泡上一壶从厦门带回的炭焙铁观音。
“还是家里的水泡茶最对味。”他品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南国的风情虽好,但归根到底,这座四合院、这杯茶,才是他心安之处。
安雨琪则开始兴致勃勃地整理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分给邻居和医馆同事的馅饼、肉脯。
带给小石头和学习认真的学徒的文具和小礼物。
各种晒干的海鲜、药材样本,厚厚一沓照片和写满的笔记本……
接下来的几天,安雨琪仿佛充满了电,医馆的管理和药材研究似乎都有了新的思路。
她开始尝试将南方看到的一些药材处理方法和成药思路进行本地化改良,兴致极高。
陈小满则更沉静了些。
他将这次南行的见闻和思考慢慢沉淀,融入到他对于陈氏集团未来发展和中医药传承的宏观思考中。
他与娄半城的通信中,也多了关于与南方学术机构可能合作的探讨。
某天傍晚,两人再次坐在院里喝茶。
安雨琪忽然说:“小满,我觉得出去一趟真好。
好像……胆子变大了点,想法也多了点。”
陈小满微笑着给她续上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缺一不可。
以后,我们还可以去更多地方看看。”
南国的阳光和海风似乎还留在他们的皮肤记忆里,但他们的根,依旧深深地扎在北京的胡同深处。
这次厦门之行,如同一次精心调味的加料,让他们的生活与事业,在固有的醇厚底味上,又增添了一抹开阔、明亮且充满希望的鲜香。
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