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他们说什么,保安只是摇头,伸手指着大门外新贴出的一张告示。告示上用阿姆哈拉语和英文写着:“以下人员因无故旷工,已被项目永久除名,禁止进入基地区域。”
冰冷的文字和保安坚决的态度,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
硬闯不行,解释无效,绝望之下,他们想起了那些平时管理他们、和他们接触最多的小组长。或许,求求这些“工头”,还能有一线转机?
于是,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围堵、寻找下班后或者休息日可能会外出的中方小组长。
小组长王磊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周日,他获准去附近小镇买点个人用品,刚走出基地没多远,阿巴斯和卡萨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一把拦住了他。
“王工!王工!帮帮我们!”阿巴斯几乎要跪下来,脸上写满了哀求,“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再也不偷懒了!”
卡萨也在一旁连连保证:“对对对!王工,您帮我们跟上面求求情!扣我们钱!罚我们干最累的活都行!千万别不让我们干了啊!家里都指望着我呢!”
王磊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看着两人焦急惶恐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但他想起李振邦和方稷极其严肃的交代,以及“杀一儆百”的管理意图,只能硬起心肠。
“唉,你们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王磊叹了口气,语气尽量平和但坚定,“项目的规定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无故旷工,尤其是刚发完津贴就旷工,性质很严重。开除的决定是上面领导直接定的,我就是个小组长,求情也没用。”
他试图推开两人离开:“让开吧,我帮不了你们。以后找别的工作吧,记住这个教训。”
但阿巴斯和卡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拦着他不放,几乎是在哭诉:“王工!求求您了!只有您能帮我们说话了!我们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是啊,王工,您发发慈悲…”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纠缠和难堪。最终,还是基地巡逻的安保人员注意到情况,及时过来驱散了阿巴斯和卡萨,并严肃警告他们不要再骚扰中方工作人员。
看着那两人被驱离时绝望的背影,王磊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他回到基地后,向李振邦汇报了这件事。
李振邦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处理得对。规矩就是规矩。这次如果心软开了口子,以后就会有无数人想来试探我们的底线。他们现在的后悔,恰恰说明我们的惩罚起到了作用。这对其他所有人都是一个最生动的警告。”
虽然处理方式强硬,但李振邦心里也清楚,这种“立威”带来的阵痛是真实的。它或许保障了项目的纪律和效率,但也确实失去了一部分可能挽回的劳动力,并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与当地社区之间的隔阂。如何在这两者之间找到更好的平衡点,将是项目长期管理面临的一个持续挑战。
而阿巴斯和卡萨等人,则只能在基地外围徘徊,懊悔不已地看着那片他们再也无法进入的希望之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规则”的重量和残酷。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村落里传开,阿巴斯被中方基地“永久除名”了。起初是震惊,随即,一种沉重的惋惜和无奈笼罩了阿巴斯一家,以及那些曾受过他母亲恩惠的邻里。
阿巴斯的家,在村子边缘,是那种最常见的土坯房,低矮、阴暗。父亲早年在一次部族冲突中受了重伤,失去了大部分劳动能力,常年卧病在床。母亲阿依莎,是一位瘦小却坚韧的妇女,岁月的风霜和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刻满了她的脸庞,但她的眼神总是温和而善良。她是村里有名的好心肠,谁家大人外出干活,孩子没人照看,总会送到阿依莎这里。她从不推辞,也几乎不收什么钱,有时就是几个鸡蛋、一把蔬菜,甚至只是一句真诚的感谢,她就很满足。村里许多孩子都是在她背上、怀里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