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秉骑着自行车,刚拐过村头那棵老槐树,就见自家大门口围了一圈人,管家刘胡子站在人群中间。
“大家伙都听好了!年也过完了,去年没交齐租子的,今年租地减三成;去年、前年两年都没交的,租地减半;要是不想还地,今年的租子得额外加一担粮!”
他顿了顿,又补充。
“各位老少爷们心里有数,咱们大奶奶在这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仁义!听明白规矩的,现在就过来重新写租地文书,按手印!”
人群里,铁头娘一眼就瞅见了骑车过来的费文秉,眼睛顿时亮了。
原本以为要等费家大奶奶拿主意,没想到三少爷先回来了。
她家现在连买种子的钱都凑不出来,刘胡子还说要收地,没了地,一家子更没法活了。
她赶紧挤出人群,凑到费文秉跟前,脸上堆着笑。
“费家少爷,您这是从县城回来了?瞧瞧您这一身,真是气派!”
费文秉对铁头娘这副模样没什么好感。
这娘俩向来是升米恩,斗米仇,别人帮了忙,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稍不顺心,就翻脸不认人,前一秒还把你当恩人,后一秒就说你算计他们,总觉得全天下都欠着他们。
尤其是铁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知感恩的养不熟的狼、大脚一家帮助他那么多却不知感恩,不知好歹。
自从知道农会后,当了农会的在他们村的牵头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样,第一个就要弄费左氏。
银子家都揭不开锅了,母亲又病重,她指望铁头能够拉她一把、结果铁头只知道白日做梦、继续给银子画大饼、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不知羞耻、欠债还不上导致费家抽地,仇恨在心,公报私仇。
所以铁头家一直这么穷是有原因的。
铁头娘也不是一个勤快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在床上躺着,宁愿饿着也不去捡柴火。
跟费左氏还借了不少的印子钱,铁头还说什么,这个他娘借的跟他没关系,一点担当都没有。
别人家都翻好土,准备来年耕种了,结果他家的棒秸还没割呢。对地不上心,老有别的小心思,想走点歪门邪道、注定这个人富不了。
原剧里、银子不嫁给他就对了、嫁给他啊日子更难。
他脚撑在地上,停住自行车。
“铁头他娘,有事?”
铁头娘鼻子耸动了几下,闻到了他车把上挂着的烧鸡香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却没敢多瞅,赶紧说起正事。
“有事,当然有事!费家少爷,您就体谅体谅俺们吧!俺们家去年、今年不是不交租子,是俺家那个死鬼铁头他爹,之前生病在大奶奶那里借了不少钱,要不是那些旧账压着……”
话没说完,就见费左氏从院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苏苏和丫头小琴。
费左氏穿着一身深青色棉浅色镶边的棉旗袍,外面罩着件毛坎肩,气场十足。
她一眼就看穿了铁头娘的心思、这是瞅着文秉没管过家里营生,想找个软柿子、投机取巧。
“文秉回来了?”
费左氏先跟自家兄弟打招呼,又转头看向铁头娘,接过话头。
“旧账是旧账,新账是新账,哪笔都不能赖。您家的租子,年年都没交齐过,俺哪回没给您抹个零头?总不能一直让俺吃亏吧?今年这地,您要是想种,就按规矩来;不想种,也得给个说法。”
说完,她又看向费文秉。
“文秉,今天正好你回来,家里这些事,你也该跟着学学了。”
铁头娘被噎得没话说,只能陪着笑。
“种,俺们种!大奶奶,俺回去就跟铁头好好商量商量,肯定按规矩来!”
费左氏没再理她,招呼着文秉和苏苏。
“进屋吧,外面怪冷的,有刘胡子和账房盯着就行。”
她目光落在自行车上,又问。
“这东西看着新鲜,又是花多少钱买的?”
“嫂子,不贵,进屋说。”
费文秉推着自行车进了院,把车停在墙边,先从车把上拎下三只油亮的烧鸡,又从后货架上、搬下一个木箱子,跟着费左氏和苏苏进了堂屋。
“嫂子,苏苏,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