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年6月重庆行宫
六月的山城重庆,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因子
行宫深处,监国朱亨嘉尚在寝殿内安卧
一阵急促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持续不断,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朱亨嘉被从睡梦中惊醒,带着被打扰的不悦,慵懒地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喝问:“谁啊!?”
只听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内侍庞小宠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堆满了谄媚而紧张的笑容
压低声音道:
“监国恕罪,扰了您清梦
是内阁赵首辅、伏龙卫孙指挥使
带着一众部院重臣,此刻正在宫门外候着,说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定要即刻面见监国!”
“哦?”
朱亨嘉的睡意消了一半
赵元钰和孙金鼎同时率领文武核心夤夜求见,绝非寻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更衣!”
约莫一个时辰后,朱亨嘉已端坐在南书房那象征着权力中心的龙椅之上
他刻意让自己显得沉稳,但微微敲击扶手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内阁首辅赵元钰、次辅沈宸容率领大臣们鱼贯而入
众人面色凝重,步履匆匆,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监国,出大事了!”
赵元钰来不及行全礼,便急急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孙指挥使设在北京的密谍传来确凿消息,北酋顺治……已于月前驾崩了!”
“什么?!!”
朱亨嘉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椅子里弹了起来,身体前倾,眼睛瞪得溜圆
“消息……消息可确实?!”
这消息太过震撼,完全超出了他基于“历史知识”的预料
顺治,按理不是应该还有好几年可活吗?历史的轨道在这里发生了惊人的偏折!
他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站在武官队列首位的孙金鼎
这位掌管情报的枢密使面色沉静,迎着他的目光,沉稳地点了点头,跨步出列
声音清晰而肯定:
“回监国,消息千真万确
清廷内部的科尔昆,冒死传出的密信,多方印证,绝无差错。”
朱亨嘉缓缓坐回椅中,心脏仍在狂跳,但神智已迅速恢复清明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
“北京朝廷此前可有何异动?顺治年纪轻轻,何以突然驾崩?”
孙金鼎早有准备,拱手娓娓道来
将博洛在江南如何设计杀害洪承畴、额色黑、遏必隆,如何策划“刺马案”除掉马鸣佩
以及疑似博洛或其它势力刺杀了范文程
最终导致年轻气盛的顺治皇帝急火攻心、骤然中风崩逝的经过
条分缕析地陈述了一遍。他没有添加过多个人揣测,但事实的链条已足够清晰。
朱亨嘉听着,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内心寒意顿生
他瞬间理清了逻辑:博洛这是要彻底割据江南,坐看清廷核心在北方的烂摊子自行崩溃!
他利用一系列血腥手段清除了忠於清廷的重臣,甚至间接促成了顺治之死
其目的就是让北京朝廷失去最后的支柱和威信
他好冷眼旁观,甚至可能随时准备北上摘取最后的果实!
“好一个博洛!好一招毒计!”
朱亨嘉心中暗骂,杀意弥漫。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南书房的沉寂
枢密使杨略大步出列,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高昂:
“监国!此乃天赐良机!清酋暴毙,幼主在抱,北京朝廷主少国疑,人心惶惶,内部必生龃龉!
我军正当趁此千载难逢之机,大举出兵,北定中原,直捣幽燕,光复旧都!
机不可失啊,监国!”
杨略这番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在朝臣中激荡开来
北伐,直取北京!
这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目标,也道出了朱亨嘉内心深处最炽热的渴望
他强压下立刻附和的冲动,深知如此重大决策,必须听取各方意见,尤其是反对的声音
他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
“杨枢密所言,甚合孤意
然兹事体大,关乎国运
诸位先生,有何见解,尽可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