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真的能发芽吗?”大虎还是有点怀疑,用脚轻轻踩了踩土。
“不知道。”林夏拍了拍手上的泥,“但总得给它们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孩子们每天都来仓库后看种子。一开始,土地没什么动静,连杂草都长得比这边快。大虎渐渐没了耐心,有时隔天才来一次;小雅还在坚持,只是摆的石头被雨水冲乱了好几次。
只有二牛,每天放学后都雷打不动地来浇水,嘴里还念念有词。林夏偷偷听过一次,他在跟种子说:“你别害怕呀,这里的土不硬,阳光也够,你就试试长出来看看嘛……”
大概过了半个月,林夏正在菜园摘豆角,突然被二牛拽着胳膊往仓库跑,小家伙跑得太急,鞋子都掉了一只。
“发、发芽了!林夏姐你快看!”二牛指着仓库后的土地,脸涨得通红。
林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愣住了——那片原本光秃秃的土地上,冒出了几株细细的绿芽,顶着嫩黄的叶瓣,像刚出生的小鸟张开翅膀。更奇的是,每株芽旁边,都躺着半片涂鸦过的纸包,显然是种子把纸顶破了。
“我的兔子旁边也有!”小雅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蹲在自己埋种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这芽,叶尖是粉的!”
大虎闻讯赶来时,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窝头,看到绿芽的瞬间,嘴里的窝头差点掉地上:“还真长出来了?!”
孩子们围着绿芽欢呼,连平时最严肃的赵爷爷都捋着胡子笑:“怪事怪事,绝育种子也能发芽?”
林夏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那株顶着太阳花涂鸦的芽。阳光照在芽叶上,泛着透明的光泽,她忽然明白,所谓的“绝育”,或许只是被贴上的标签。就像有些人总说“这孩子肯定学不好”“这地肯定种不出庄稼”,可标签撕不掉扎根的劲儿,也挡不住想往上长的念头。
又过了些日子,绿芽越长越高,渐渐能看出模样——不是常见的庄稼,叶片细细弯弯,茎秆上还带着细碎的绒毛,风一吹就轻轻摇晃,像在跟人打招呼。
林夏给它们搭了简易的架子,孩子们则找来更多马克笔,在架子上画满了星星、月亮和小动物。有路过的村民觉得新奇,问这是什么品种,林夏总笑着说:“是‘逆袭苗’,专挑别人说‘不行’的地方长。”
秋收的时候,这些“逆袭苗”结出了果实——不是饱满的谷粒,也不是圆滚滚的土豆,而是一串串小小的、像铃铛似的紫色果实,剥开外壳,里面的籽亮晶晶的,能映出人影。
孩子们把果实摘下来,小心翼翼地装进小盒子里。大虎选了颗最亮的,说要送给城里来的表哥,让他看看“绝育种子也能结果”;小雅把果实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说这是“魔法果实”;二牛则把自己的那份埋回土里,说要让它们“生宝宝”。
林夏看着孩子们宝贝的样子,忽然想起打开仓库那天,阳光落在布满灰尘的纸包上,像给冰冷的文字镀了层暖光。她忽然明白,那些被贴上“绝育”标签的种子,不是不能发芽,只是需要有人相信它们能发芽——需要有人愿意给它们画一朵太阳花,愿意每天蹲在地里跟它们说说话,愿意等一个别人眼里“不可能”的春天。
仓库的木门依旧会吱呀作响,但现在每次推开,都能看见那片摇曳的绿影,和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涂鸦。风穿过叶片,带着细碎的响声,像无数颗曾经被放弃的种子,在悄悄说着:“你看,我真的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