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件是张照片:土坯房的灶台上,铁锅里煎着金黄的糍粑,边缘微微焦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行字:“今天帮老张翻糍粑,他说像他娘当年的手艺。”
“成了。”陆远把手机递给小桃,两人正盯着屏幕笑,厨房门被撞开。
凌霜的风衣沾着草屑,战术手套塞在口袋里,眼睛亮得反常:“他们在农场菜地里埋了个铁皮盒。”她掏出个生锈的饼干盒,里面躺着叠皱巴巴的信纸,“有个纵火犯写的——‘我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了,但今天梦见她蹲在灶前翻糍粑,糊了也没骂我’。”
小桃翻着信纸,突然倒抽冷气:“看这个!”她指着最后一页,“三十七个服刑人员联名申请,要在劳动技能培训里加烹饪课,理由是‘想学会做一顿不让家人失望的饭’。”
“狱方压得住吗?”陆远往磨米机里添了把稻子。
“压不住。”凌霜扯下假徽章扔进垃圾桶,“家属探视时带了信息纸回去,现在好多人在家复刻糍粑。”她点开手机相册,满屏都是照片:白发老太太举着糍粑笑,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够灶台,穿围裙的男人举着焦黑的“作品”比耶——配文全是“寄给爸爸”“给爷爷尝尝”。
“昨天探视日,监区收了一百二十七张照片。”凌霜说这话时,嘴角极轻地翘了一下,很快又压下去,“管教抱着照片册找教导员,说‘这些人现在天天问什么时候上烹饪课,比背监规积极十倍’。”
深夜十一点,厨房的挂钟敲响。
陆远正擦着玄铁锅,门铃突然“叮咚”响。
快递盒是个褪色的蓝白饭盒,底部粘着星星点点的焦糖,背面用刀刻了两个字:“谢谢”。
物流单上寄件人一栏空着,但右上角的红色标签格外刺眼——“高度戒备监狱专用”。
小桃捧着饭盒,指尖轻轻碰了碰“谢谢”那道刻痕:“我们是不是...做得太狠了?”
陆远把饭盒摆在调料架最上层,那里已经摆着机关干部送的茶缸、社区老人织的围巾。
他转身点燃煤气灶,蓝色火苗“轰”地窜起来:“不是我们狠。”他抄起锅铲颠了个空翻,“是他们太久没让人好好吃饭了。”
窗外,育苗棚里的响水稻在月光下泛着淡绿。
夜风拂过,稻穗轻轻摇晃,像无数只手在空气里写着什么——是糍粑的焦香,是妈妈的呼唤,是被甜重新唤醒的、最原始的人性。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凌霜发来的消息:“明早六点,紧急会议。”
陆远擦了擦手点开,只有张模糊的照片:深夜的监狱围墙下,几个黑影正往墙根搬东西,最前面的人怀里抱着个长方形木箱,箱盖上沾着可疑的黑色痕迹。
“净灶...”他眯起眼,照片里的木箱侧面似乎刻着这两个字,但还没看清,消息就被撤回了。
蒸箱的提示音“叮”地响起,新一批芝麻球的甜香漫出来,混着窗外稻浪的沙沙声,在深夜里酿出某种说不出的味道——像黎明前的蜜,又像暴风雨前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