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像一层薄纱裹住“星梦号”的甲板，咸腥的海风卷着甲板上的混乱气息，扑在林小满的脸上。她攥着手里仅剩的半瓶烈酒，后背紧紧贴着凉意刺骨的金属栏杆，视线越过眼前扭打在一起的人群，死死锁定着沈严的方向。
就在几分钟前，她把那枚用香槟瓶改造成的简易燃烧弹掷向人群时，还以为能为沈严争取到足够的突围时间。可“眼镜蛇”的保镖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犬，即便被火焰燎到衣角，也只是短暂地慌乱了一瞬，很快就重新聚拢成包围圈，将她和沈严困在甲板东侧的集装箱旁。沈严的拳头砸在一名保镖的颧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更多的人从船舱的阴影里涌出来，手里攥着钢管、酒瓶，甚至还有人摸出了闪着寒光的匕首。
“小满，往我这边靠！”沈严的声音被海风撕碎，夹杂在人群的嘶吼和玻璃碎裂的脆响里。林小满咬着牙，抬脚踹开身前一名扑过来的保镖，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她的多功能战术笔，可在厨房逃亡时为了躲避搜查，早就被她藏进了通风管道。她的智能手表在腕间震动了两下，那是她和沈严约定的“危险升级”暗号，可此刻这微弱的震动，在震耳欲聋的混乱里，连她自己都快感受不到。
甲板上的游客早就四散奔逃，有人躲进救生艇舱，有人尖叫着往船舱里挤，还有人被混乱的人群绊倒，摔在冰冷的甲板上，被匆匆而过的脚步踩得发出痛苦的闷哼。“眼镜蛇”站在人群后方的阴影里，手里夹着一支雪茄，猩红的烟头在夜色里一明一灭。林小满瞥见他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两名保镖绕过正面的打斗，从侧面朝着她包抄过来。
这两名保镖的动作比之前的人更利落，显然是“眼镜蛇”身边的核心护卫。林小满不敢硬拼，只能借着甲板上散落的桌椅往后退。她的后背已经触到了甲板边缘的护栏，护栏外就是漆黑的海面，浪头拍打着船身，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随时要将这片混乱吞噬。其中一名保镖伸手抓向她的胳膊，指节攥得发白，林小满侧身躲开，却因为重心不稳，脚下踉跄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的迟滞，让另一名保镖抓住了机会。他猛地推在林小满的后腰上，巨大的力道让她像一片落叶般往前扑去。她的手掌撑在冰冷的金属装置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的重量已经撞了上去——那是邮轮为了次日的海上庆典准备的烟花发射装置，藏在甲板边缘的凹槽里，外层只罩着一层薄薄的塑料防护壳。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盖过了所有的打斗和嘶吼。林小满的手掌按在装置的启动按钮上，那枚原本该在明日凌晨绽放的烟花弹，被提前触发了发射程序。黑色的发射筒朝着夜空扬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巨响接连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弹拖着尾焰，冲上墨蓝色的夜空。
第一簇烟花在高空炸开时，林小满还维持着扑在装置上的姿势，耳边的嗡鸣让她暂时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抬起头，看见金红色的火星像雨点般洒落，坠向海面时，在漆黑的浪尖上映出细碎的光。紧接着，蓝紫色、粉白色的烟花接连绽放，直径数米的礼花在夜空中铺开，像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将整个公海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海面上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原本扭打在一起的保镖们都停了手，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有人被火星溅到脖颈，发出吃痛的叫喊；有人手里的钢管掉在甲板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林小满趁这个间隙，踉跄着爬起来，朝着沈严的方向冲过去。
沈严也愣住了，他刚放倒一名保镖，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烟花秀打断了动作。他看见林小满朝自己跑来，立刻伸手将她拽到身后，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保镖。可那些人显然没了之前的狠戾，注意力全被头顶的烟花和四周涌来的游客吸引——原本躲进船舱的游客，听见巨响和烟花的爆裂声，纷纷好奇地探出头，有人甚至拿着手机冲到甲板上，想要拍下这“意外的庆典”。
“眼镜蛇”的脸色在烟花的光影里变得铁青。他掐灭手里的雪茄，狠狠踩在脚下，对着身边的副手低吼：“撤！立刻按备用方案走！”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可烟花的爆裂声太大，副手只看见他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具体的指令。“眼镜蛇”急得抬手推了副手一把，指了指甲板西侧的救生艇舱——那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撤离通道，原本计划在交易完成后，趁夜色乘救生艇前往公海的接应船只。
可此刻，西侧的甲板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游客，有人举着手机喊着“太美了”，有人甚至唱起了歌。想要悄无声息地从那里撤离，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眼镜蛇”的目光扫过那些举着手机的游客，眼神里的狠戾几乎要凝成实质——这些人的拍摄，无疑会留下大量的影像证据，而他的撤离计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烟花彻底打乱。
林小满靠在沈严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才慢慢缓过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因为撞在发射装置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渗出血珠，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沈严，”她抬头看向他，声音还有些发颤，“我好像……误打误撞救了我们。”
沈严低头看了看她掌心的伤，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扯下自己的领带，胡乱地缠在她的手上。“别说话，先观察周围。”他的目光扫过“眼镜蛇”的方向，看见对方正焦躁地对着副手说着什么，心里立刻清楚——“眼镜蛇”想跑。
烟花还在持续绽放，最大的一簇礼花弹在高空炸开，直径足有上百米，金色的光点像流星雨般坠向海面，将“星梦号”的船身照得纤毫毕现。林小满顺着沈严的视线看去，看见“眼镜蛇”突然转身，朝着船舱的方向走去，他的副手带着几名保镖紧紧跟在身后，显然是想从船舱内部的应急通道撤离。
“他要跑！”林小满压低声音，想要追上去，却被沈严拉住。“别急，”沈严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周航已经关闭了甲板东侧的监控，但船舱里的通道，他未必能完全控制。我们先等一等，看看他往哪个方向走。”
就在这时，烟花发射装置的最后一枚烟花弹冲上夜空，在最高处炸开，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形状。光芒散尽后，夜空重新陷入黑暗，只留下零星的火星，像萤火虫般缓缓坠落。甲板上的游客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议论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没人注意到，在船舱入口的阴影里，“眼镜蛇”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林小满的智能手表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周航发来的消息：“船舱三层应急通道被锁，‘眼镜蛇’大概率往停机坪去了，那里有他的私人直升机。”
沈严看到消息，脸色骤变。停机坪在邮轮顶层，是“星梦号”为高端客户准备的专属区域，安保级别极高，一旦“眼镜蛇”抵达那里，想要再抓住他，几乎难如登天。他拽着林小满的手腕，朝着船舱的方向跑去，路过还在议论烟花的游客时，只留下一道匆忙的背影。
“沈严，他的直升机要是起飞，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林小满跟着他跑，掌心的伤口因为动作牵扯，传来钻心的疼，可她咬着牙，一步也不敢落下。
沈严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她的手：“周航会想办法拖延，我们必须在他启动直升机前赶到。”
两人冲进船舱的走廊，走廊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火味，应急灯的光芒忽明忽暗。他们刚拐过一个弯，就听见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保镖的呵斥声：“让开！都给我让开！”
林小满和沈严对视一眼，迅速躲进旁边的杂物间。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从门缝里看见，“眼镜蛇”被四名保镖簇拥着，正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的脸色阴鸷，嘴里还在骂着什么，显然还在为刚才的烟花秀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