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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战友(2 / 2)

“呵……”我不由得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一种冰冷的麻木,“李安如啊李安如,看看你现在,真是脏得不行了。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我想起了苏雅。想起了她当初在地府,因为我推行高压战时政策,指责我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底线时,那失望而冰冷的眼神。

“苏雅……”我抬起头,望向已经升得老高、有些刺眼的太阳,阳光照在脸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反而有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冰冷,“你看,我的心肠,又变坏了,变得更硬,更黑了。”

江风吹过,带来远处孩子们一阵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我的声音低得几乎融入了风里,带着一丝几乎不存在的、脆弱的期盼:

“你还不回来……跟我吵架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江水流淌,日光倾泻,以及一个双手即将沾满鲜血、在黑暗中独行的幽冥大帝,那无人能知的、一瞬间的恍惚与孤寂。

我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所有软弱的情绪被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身形一闪,便从这喧闹的、生机勃勃的人间江畔,消失不见。

该回冥界了。那里,还有一场更大的“戏”,等着我去导演。

身形在阴阳交界处穿梭带来的轻微滞涩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属于冥界的森冷与沉重。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我已然站在了森罗殿那冰冷而空旷的主殿之中。

殿内光线晦暗,只有穹顶镶嵌的几颗幽魄石散发着惨淡的青光,勉强照亮了中央的帝座和下方肃立的几道身影。那是几个轮值的内卫和低眉顺眼的侍女。我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殿内原本的死寂。

几人先是一惊,待看清是我,脸上瞬间浮现出敬畏与惶恐,齐刷刷地跪伏下去,额头紧贴着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恭迎陛下回銮!”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轻微的回响,更衬得殿外传来的、那连绵不绝的厮杀声与能量爆炸的轰鸣声格外刺耳。即使身处这冥界权力核心的最深处,也无法完全隔绝前线战场的惨烈。

“起来吧。”我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目光却已经越过他们,投向了森罗殿那洞开的、巨大无比的殿门之外。

殿门外,并非寻常的天空。一个巨大、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洞口,如同溃烂的疮疤,牢牢镶嵌在冥界那永远灰蒙蒙的天幕上。那就是酆都上空尚未完全愈合的虚空裂口,虽然比起苏雅自爆时已经缩小了一点,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

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阴影如同蝗虫般从洞口边缘不断溢出,与下方坚守的冥界军队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各色光芒与震耳欲聋的声响。整个视野所及的天空,都被这残酷的战争画面所充斥,看不到尽头。

“朕离开这十余日,前线战况如何?”我没有回头,依旧望着殿外的景象,随口问向刚刚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的一名内卫队长。冥界时间流速与阳间不同,阳间两日,这里已过十余天。

那名内卫队长身穿玄色铠甲,腰佩制式长刀,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回道,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沉重:“回禀陛下,战事……依旧惨烈。我军将士伤亡甚重,各处防线压力巨大,每日都有无数袍泽魂飞魄散,连真灵都难以保全……”

他顿了顿,似乎不忍再说,但最终还是继续禀报:“不过……幸得娘娘......大大削弱了虚空侵袭的势头。这十余日来,虽然小规模冲突不断,但从那主洞口中涌出的虚空造物数量和强度,确实在逐渐降低。目前……目前战局虽依旧紧绷,但已勉强可称为相持阶段,敌军暂未取得突破性进展。”

“相持?”

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听不出是喜是悲。“告诉前线的将士,不可有丝毫懈怠,更不可贪图眼下这短暂的‘安逸’。虚空诡谲难测,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力竭的表象之下,是否正在酝酿着更凶猛的反扑。或许下一刻,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是!卑职明白!定将陛下旨意传达至每一处哨位,每一位将士!”内卫队长凛然应命。

“不过,”我的语气稍稍放缓,目光从殿外的战场收回,扫过眼前这几名因为我的回归而显得有些紧张的内卫和侍女,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堪称温和的笑容,“也不必如此灰心丧志。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冥界,必将彻底击败这虚空之祸!”

我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就像你们皇后娘娘……在她最后时刻所说的那样——”

我略微停顿,清晰地看到眼前几名内卫和侍女的身体都微微震颤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哀戚与崇敬交织的神色。

“——幽冥不朽!”

这四个字,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声音在森罗殿内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力量。

“陛下节哀!”

几人闻言,再次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哽咽。苏雅在虚空洞口前决绝自爆的一幕,早已传遍冥界,成为了所有阴魂心中永恒的痛与烙印。

“起来。”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朕现在,没有时间哀伤。”

我看着他们重新站起,缓缓说道:“守护好她想守护的这片土地,这片幽冥,才是对她……最大的告慰,和爱。”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甚至带着一丝深情,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蕴含着怎样冰冷而复杂的意味。

守护?或许吧。但用什么样的方式守护,牺牲什么来守护,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转移了话题,问道:“满朝文武,如今何在?”

内卫队长连忙回答:“回陛下,诸位大人皆在各自职司上,不敢有片刻懈怠。厉魄将军、夜枭将军等诸位武将,或在前线督战,或在各军大营调度;墨鸦大人及其麾下文官,则忙于安抚引导普通阴魂情绪,鼓舞士气,并全力保障前线一切后勤供给,调度物资,片刻不停。”

我点了点头,冥界这台战争机器,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看来依旧在按照我既定的方针,高效而残酷地运转着。舆论引导,物资调度,军队抵抗……一切都在为那个最终的计划服务,只是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服务的终点是什么。

“黑疫使呢?”我问出了最关键的人物。

“黑疫使大人……”内卫队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如实回禀,“此刻应在森罗校场。这段时间,镇渊军袍泽们,大多都被调往了森罗校场,似乎在协助黑疫使大人,搭建……搭建一个什么大型阵法。卑职曾远远望见,校场内工程浩大,光芒隐现,却不知具体用途。”

他抬起头,带着一丝好奇与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这大阵……莫非就是我冥界反击的关键?”

我看着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脸上露出了一个更深、更难以捉摸的笑容,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此阵,正是我冥界能否渡过此劫,乃至……反败为胜的关键所在。”

我没有再多做解释。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们各自忙去吧,不必在此伺候。”我挥了挥手。

“是,陛下!”几人恭敬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大殿两侧的阴影之中,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

我没有再停留,迈步朝着森罗殿那巨大的殿门外走去。

走出殿门,一股混合着硝烟、魂力溃散后的焦糊味以及冥界特有阴冷气息的风扑面而来,比殿内感受到的更加清晰和浓烈。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能量碰撞的爆炸声、临死前的悲鸣嘶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残酷的战争交响乐,冲击着感官。

站在殿门外高大的平台上,俯瞰下方。

森罗殿位于酆都地势最高之处,下方是层层叠叠、依山而建的宫阙楼宇,更远处则是被战火蹂躏得残破不堪的城区。而就在森罗殿正前方,那片无比开阔、原本用于阅兵和大型庆典的森罗校场,此刻正被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暗色能量护罩整个笼罩着。

护罩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凝结的血液般的暗红色泽,表面流光转动,散发出强大的魂力波动。

可以清晰地看到,护罩的最外围,密密麻麻地坐满了身披玄甲、气息精悍的将士。他们正是我冥界最核心的精锐——镇渊军。

此刻,他们并非在冲锋陷阵,而是如同老僧入定般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周身魂力如同涓涓细流,又如同奔腾的江河,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头顶的巨大护罩之中,维持着它的稳定。

正是这由近十万镇渊军精锐共同支撑起的魂力护罩,将外界不断试图侵袭的零星虚空生物牢牢阻挡在外,确保了校场内部的绝对安全。

而在被严密保护的校场内部,景象则截然不同。相较于外围如同定海神针般静止的军阵,内部则是一片繁忙、有序却略显诡异的建设场面。

校场的中央区域,一个规模宏大的、圆形的基座已经初具雏形。使用的材料并非什么神金仙玉,反而大多是冥界常见的、相对“普通”的巨型阴沉木、冥顽石等基础材料。一些没有维持保护罩的镇渊军士卒如同工蚁般,沉默而高效地搬运着这些沉重的材料,按照特定的方位和轨迹进行垒砌、搭建。

而在圆形基座的正中央,已经竖起了一座高达数十丈的木质塔楼。塔楼结构看起来有些粗糙,显然是赶工之作,但其顶端,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屹立在那里。

正是黑疫使。

他依旧穿着那身仿佛永远不会更换的、沾染着不详晦暗气息的宽大黑袍,枯寂本源的力量在他周身若隐若现,让他与这片忙碌的景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手中没有拿着图纸,只是偶尔会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或者打出一道微弱的法力光束,落在某个正在施工的关键节点上。下方的镇渊军将士则根据他的指示,精确地调整着材料的摆放位置和角度,没有任何质疑,只有绝对的服从。

整个校场,就像是一个被严密保护的、正在加速建造的庞大工事。外围是沉默奉献魂力的“电池”,内部是沉默执行建造命令的“工兵”,而塔楼顶端,则是那个引导着这一切,正在编织着最终命运之网的“工程师”。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计算。镇渊军,我最信任、最精锐的部队,此刻正在用他们的魂力和汗水,亲手搭建着那个最终可能需要绝大部分人献出生命作为燃料的……祭坛。

我没有走那漫长的、通往校场的无数级台阶。

那太慢了。心念微动,身形便已从森罗殿门口的高台之上飘然而下,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森罗校场那巨大护罩的边缘。

近距离感受,那由镇渊军魂力凝聚的护罩更显得厚重而坚韧,暗红色的光晕在表面缓缓流淌,将外界战争的喧嚣略微隔绝,也将其内繁忙的建造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站在护罩之外,没有立刻进去,只是静静地望着里面,望着那座正在逐渐成型的、决定两个世界命运的巨型大阵,望着塔楼上那个黑袍翻飞的身影,也望着那些对我绝对忠诚、却可能即将被我亲手送上绝路的将士们。

下一步,该进去了。该去和黑疫使,好好谈谈这“最终方案”的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