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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相对而言(1 / 2)

秦空看着我,嘴角也扯出一抹复杂的弧度,带着些许感慨和物是人非的疏离:“是啊,好久不见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似乎想看出些什么,然后语气变得略微凝重:“我从普化天尊那里,知道了一些冥界的情况……听说,那边现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虚空入侵?”

我端起那杯已经有些温凉的素茶,又抿了一口,让那粗糙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然后放下杯子,摇了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和凝重:“情况不太好。酆都上空开了个巨大的口子,跟下饺子似的往外冒怪物。地府的军队死伤惨重,防线几次濒临崩溃。现在……算是到了存亡危机的时候了。”

秦空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玻璃杯壁上摩挲着:“局势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那……那你怎么还有心思回人间?而且……”

他的目光再次在我周围扫了一圈,带着明显的疑问,“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苏小姐呢?她没跟你一起?”

“苏雅”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及,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我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我没有看秦空,目光落在江面那艘已经驶远的货轮留下的淡淡航迹上,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苏雅没了。”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前因后果。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秦空投在我身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震惊。即使没有转头,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眼睛瞪大,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们之间有过分歧,有过冲突,但他清楚苏雅对我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苏雅自身的实力和地位。她的“没了”,所代表的含义和背后的惨烈,不言而喻。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能是追问细节,可能是表达震惊,也可能是……一句苍白的安慰。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出口。或许是他看出了我平静表面下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拒绝,或许是他自己也明白,在这种程度的失去面前,任何语言都毫无分量。

沉默了几秒钟,他只从喉咙深处,干涩地挤出了两个字:

“……节哀。”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在凝滞的空气里,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却像是一块小石子,在我心湖那潭死水中激起了细微的涟漪,然后又迅速沉没。

我扯动嘴角,努力想做出一个表示“没事”的表情,但最终只形成一个有些扭曲、刻意满不在乎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自嘲:“不提这事了。”

秦空看着我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明智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茶,喝了一大口,仿佛想用茶水的温热压下内心的波澜。

放下杯子后,他重新看向我,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审视:

“你这次重返人间,特意找到我……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个噩耗,或者单纯找我喝茶叙旧吧?是有事?”

“嗯。”我坦然承认,没有绕圈子。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自己叼上一支,心中暗盼:苏雅啊,我又没听你的话了,你怎么还不从我背后探出身掐我的耳朵呢?

我将另一支隔着桌子扔向秦空,烟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秦空反应极快,手腕一翻,精准地将烟接住,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他并未松懈的身手。

他拿着那支烟,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看了看烟蒂上的牌子,脸上露出一丝讶异,抬眼看向我,语气带着点调侃,试图冲淡一些刚才的沉重:

“哟,现在抽烟都抽这么好了?我记得上次在这儿喝茶,你抽的还是几块钱一包的劣质烟,呛得人直流眼泪。”

我被他这话逗得笑骂了一句,熟练地竖起一个中指:“滚蛋!老子现在好歹也是个……呃,有点身份的人了,抽好点怎么了?”

这短暂的插科打诨,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丝丝。但我们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我收敛了脸上那点勉强挤出来的笑意,用打火机“啪”一声点燃了自己嘴上的烟,深吸了一口,烟雾吐出,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不闲扯了。”我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老秦,我找你,是想问问你,通幽阁在人间执行的那个‘人格替换’计划,现在进展怎么样了?全球范围内,大概有多少人被‘感染’了?”

秦空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住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质问的意味,“李安如,你想做什么?这计划背后牵扯的东西,你我都清楚!这可不是能随便碰的!”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你先别管我想干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秦空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看出我的真实意图。我们之间隔着淡淡的烟雾,无声地对峙着。江边的风声,远处的人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

几秒钟后,秦空似乎判断出我不会轻易透露目的,而他或许也认为,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并非完全无法获取,只是通过他这里更直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夹着烟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整理思绪和衡量利弊。

最终,他点了点头,算是妥协。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组织着语言,开口道:

“具体数字是动态的,而且属于天庭的高度机密,我也不可能掌握精确到个位。不过,根据我这边接触到的一些数据和普化天尊偶尔透露的信息来看……”他顿了顿,语气沉重,“现在全世界的人口,至少有三分之二,已经被‘感染’了。”

这个比例,饶是我有所心理准备,心头还是沉了一下。三分之二!那是几十亿鲜活的生命!

秦空继续解释道:“不过,目前绝大部分还只是处于‘感染’阶段,就像是……在灵魂深处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者说,被打上了一个标记。人格还没有被直接替换掉。”

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似乎在借这个动作平复一下揭露这等残酷事实所带来的压力:“之前普化天尊来找过我一次,提到天界有一段时间局势非常危险,虚空前线的压力极大。那个时候,为了维持所谓的‘边界屏障’,天庭通过‘人格替换’的渠道,对人间感染者抽取的本源灵力,会急剧增多,导致大批感染者因为本源枯竭而直接死亡,也就是所说的‘被替换’。”

他放下茶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我:“我后来根据时间推算了一下,天界那边最危险、抽取最猛的时候,刚好对应你们冥界酆都那边第一次虚空来袭,战事最吃紧的阶段吧?”

我默默点了点头,想起那段时间地府军队成建制的伤亡,以及苏雅他们承受的巨大压力。原来,冥界的血战,背后还有着这样的关联。

秦空叹了口气:“不过最近……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吧,天上似乎……平稳了一些?至少,通过人格替换渠道反馈过来的‘需求’没有那么急切和狂暴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人间因为被抽取本源而直接死亡的感染者数量,相对之前来说,要少得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平稳?”我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恐怕不是平稳,就算是天上战事渐息,老子马上,就给你们这群杂碎整个大的!

我想到了西天。于是开口问道:“西天呢?他们没从中分一杯羹?就眼睁睁看着天庭独吞?”

秦空摇了摇头:“普化天尊跟我提过一嘴。西天佛国,现在似乎已经不太主要依靠‘人格替换’这种直接粗暴的方式来吸取凡人本源了。”

我恍然,嘴角的讥讽笑意更浓:“明白了。西天的伪善,向来不比天庭差半分。他们同样需要大范围的凡人本源来补充实力,维持他们的佛国净土。但天庭做得太直接,太难看。而西天,表面上的教义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自然不能像天庭那样赤膊上阵,吃相太难看了。”

我吸了口烟,缓缓分析着,像是在剖析一场肮脏的交易:“西天对比天庭,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信徒。遍布全球,数量庞大。而且,我敢打赌,西天一定在暗中动了手脚,在他们虔诚的信徒身上,种下更隐蔽的‘引子’,或者用某种佛法加持,让那些僧侣、活佛的言语,更具蛊惑性,更能吸引新的信徒。”

我的眼神冰冷:“这样滚雪球下来,信徒只会越来越多。而宗教最恐怖的地方是什么?”我看向秦空,一字一顿地说,“是信徒会甘愿以身殉道!会主动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和生命!”

“西天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让那些狂热的信徒,在特定的时刻,为了所谓的‘佛国’,为了‘来世’,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本源。这样一来,他们既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力量补充,又在表面上维持了慈悲济世的形象。面子里子,全都占了。真是打得好算盘!”

秦空听着我的分析,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印证了我的猜测:“没错。现在全球范围内的佛教信徒,数量确实在持续增长,尤其是在某些区域,势头很猛。而且……根据我们第七处的监测,确实有一部分佛教信徒,本身也是‘人格替换’的感染者。”

他顿了顿,补充道:“前几天下凡查看感染扩散速度的时候,普化天尊还私下抱怨过,说西天佛国那帮人做事是越来越‘又当又立’了。”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在清晨的江边显得有些突兀和刺耳,“又当又立?形容得真他妈的贴切!”

我止住笑,看着秦空,眼神里充满了快意和冰冷:“他们这是在狗咬狗,一嘴毛!为了点本源,什么脸面、教义,都可以扔在地上踩!”

烟雾从我口中吐出,缭绕着上升。我知道,无论是天庭的直接掠夺,还是西天的伪善榨取,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将凡人视为可以随意收割的资粮。

而我现在,也需要这份“资粮”。

只是,我的目标,和他们不太一样。

江风似乎变得更凉了些,吹得一次性塑料桌布的一角哗啦作响。我看着秦空,他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谈论天庭西天时的凝重和对我突然发笑的些许不解。

我没有立刻接他关于“狗咬狗”的话头,而是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那个简陋的铁皮烟灰缸里,发出细微的“滋”声。然后,我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语气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认真:

“老秦。”

他看向我,等待下文。

“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脑。

秦空明显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的眼神里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有对我们过往并肩作战的回忆,有对割袍断义那日决绝场面的刺痛,也有对此刻我突兀问题的茫然。

但最终,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很轻微,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眼前这个人“本质”的认可,尽管我们早已分道扬镳。

看到他点头,我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笑容,那笑容里掺杂着苦涩、自嘲,还有一丝……怜悯?或许是怜悯他此刻的“信任”。

“呵……”

我低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我曾经对你割袍断义,态度决绝,不留余地。却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是信任我的人格。”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玻璃杯壁上划动着:“不过老秦,你这次……恐怕要相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