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但无罪,反有大功。”
卫青一字一顿,眼中寒光迸射。
“去告诉‘秃鹫’。”
“匈奴人,会来的。”
“还有,这个消息,我要它像瘟疫一样,在三天之内,传遍羌人每一个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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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羌人联军大营,已成一片血腥的屠场。
“主帅要勾结匈奴,把我们卖了换功劳!”
谣言,在猜忌的土壤里,长成了吃人的怪物。
当“匈奴使者深夜秘入主帅大帐”的“目击者”出现时,本就因分赃不均而离心离德的部落联盟,彻底引爆。
羌人主帅,一个肌肉长满全身、唯独没长脑子的莽夫,听闻谣言,勃然大怒。
他不经查证,直接将屠刀挥向了几个素来不和的部落。
“先宰了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一场荒唐的内讧,悍然爆发。
就在羌人主帅调集主力亲卫,杀得血流成河的那一刻。
西边的地平线上。
大地,开始尖啸。
“轰隆隆——”
那不是雷声。
是马蹄。
一道笔直的黑线,撕裂了昏黄的天地,随即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钢铁浪潮。
因内讧而阵型大乱的羌人,将他们最脆弱的侧后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这股死亡洪流面前。
“是……是汉军!”
“他们怎么会从西边过来!”
为首一人,黑甲黑马,手持一杆玄铁长戟。
正是卫青。
他从地狱而来。
“杀!”
一个字,冰冷彻骨。
与此同时,羌人阵营内部。
“秃鹫”看着那面象征着主帅的狼头大旗,眼中迸出贪婪而狰狞的凶光。
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兄弟们!”
他高举弯刀,调转马头,嘶声怒吼。
“跟着我!杀了那个勾结匈奴的叛徒!迎接大汉天兵!”
一刀,狠狠砍向了毫无防备的主帅亲卫营。
腹背受敌。
内外交困。
尘埃落定。
卫青的长戟,高高挑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跪地投降的降兵阵前,缓缓而行。
战马每踏出一步,降兵们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十万联军,土崩瓦解。
受降仪式上。
卫青端坐帅帐,看着阶下跪倒一片的羌人降将。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磕头如捣蒜的旧贵族,落在了“秃鹫”身上。
“你做得很好。”
“秃鹫”浑身一颤,匍匐在地,双手高高举起。
“全赖大将军天威!小人……还有一物,献给将军。”
亲兵接过,呈了上来。
那是一块汉军制式的校尉腰牌。
黄铜所制。
在昏暗的帐内,反射着幽冷的光。
腰牌的背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字。
李。
卫青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缓缓拿起那块冰冷的令牌。
胜利的喧嚣,投降者的哀嚎,帐外呼啸的风声……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消失。
他的世界,只剩下指尖那块黄铜的冰冷。
方才大获全胜的喜悦,瞬间化为灰烬。
脑海中,无数碎片轰然炸开,又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强行拼接。
十万大军的惨败。
李息、徐自为的狼狈。
御座之上,陛下那夹杂着愤怒与失望的眼神。
那位微小战功都能封赏八千户的,李妍的二哥,李广利。
李家的人。
这场莫名其妙的羌乱。
那精准无比、仿佛对汉军动向了如指掌的伏击。
还有这块,本不该出现在万里之外的羌人营地里,属于李广利麾下校尉的腰牌。
卫青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寸寸发白。
那块黄铜腰牌,几乎要被他生生捏得变形。
他终于明白了。
这场羌乱,从来就不是一场简单的边境冲突。
这是一场谋杀。
一场从万里之外的长安城里,精心策划的、针对他卫青的谋杀。
这是一支淬了剧毒的冷箭。
射向的,不是抱罕城。
而是他。
是整个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