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甲第十七名】。
这几个字,每一笔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陆文渊死死盯着那行字,颤抖的手指伸进锦盒,触碰到那焦脆的纸张边缘。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还带着一丝烧焦的气味。
那是静心斋大火留下的痕迹,是林昭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证明。
“谁……送来的?”
陆文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福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
“是……是御马监的魏公公派人送来的。”
“来人还带了一句话……”
“说……说林会元火烧静心斋,诱捕逆党……陛下……陛下感念其忠勇,特赐他宫中养伤……”
“至于这卷子……”
陆福的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
“说是从火场里扒出来的……林会元的卷子完好无损,是会元……而少爷您的……只剩半截……”
“来人说……这叫真金不怕火炼,朽木难经一烧……”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陆文渊口中喷出。
血水溅落在洁白的丝被上,触目惊心。
也溅落在那半截焦黑的朱卷上,将“二甲第十七名”那几个字染得模糊不清。
“少爷!少爷!!”
陆福惊恐地尖叫着,扑上来想要擦拭。
陆文渊突然挥手,一把推开了他。
那力道之大,让陆福踉跄后退了两步。
他紧紧抓着那半截卷子,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好……好一个真金不怕火炼!”
“好一个……朽木难经一烧!”
陆文渊仰起头,发出凄厉的笑声。
笑声在空荡荡的听涛阁内回荡。
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流了下来。
他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原以为,自己输的只是才学、文章和运气。
只要陆家的底蕴还在,只要他在士林中的名望还在,总有翻身的机会。
可现在,他明白了。
这半截卷子,这来自深宫的“贺礼”,是林昭对他的嘲讽。
林昭没有死。
不仅没死,反而踩着靖安侯府的尸骨,踩着这场惊天大火,一步登天!
那场刺杀,那个必死的杀局,竟然成了林昭晋升的阶梯!
而他陆文渊呢?
在这场博弈里,他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被林昭用来衬托自己的垫脚石!
世人只会记得,今科会元林昭文武双全,智勇双全。
而他陆文渊,不过是一个考了二甲十七名的失败者。
甚至连这份卷子,都是人家从垃圾堆里捡出来,扔给他的羞辱!
“林昭……林昭啊……”
陆文渊喃喃自语,眼神中的光彩迅速涣散,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与疯狂。
“你把我的尊严,把陆家的脸面,都扔进那把火里烧了……”
“你好狠的心……”
“你好毒的手段……”
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
一股剧痛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陆文渊身子一挺,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那里站着林昭。
“我不甘心……”
“我不……”
“哇——”
又是一大口黑血喷涌而出。
这一次,他再也没能撑住,整个人向后倒去,“砰”的一声砸在床榻上。
手中那半截染血的朱卷飘落下来,恰好盖在了他的脸上,掩盖了他那张扭曲、怨毒、又不甘的脸庞。
“少爷!!!”
“快来人啊!少爷吐血了!!”
陆福的尖叫声在听涛阁内回荡,惊起了院中栖息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