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台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跟一条长龙似的,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李家大院。
这动静,把树上的积雪都震得簌簌往下落。
车刚停稳,李云峰就利索地跳了下来,招呼着家里人往屋里搬东西。
这回进城采购,那是真的属于扫荡级别的。
不仅有糖果瓜子、烟酒糖茶,还有给老丈人那边特意准备的年礼。
“淑芬!淑华!还有云书、云砚!都别在屋里猫着了,赶紧出来分年货!”
李云峰这一嗓子,把屋里头的一帮娘子军都给喊了出来。
看着满院子琳琅满目的东西,几个媳妇的眼睛都亮了,跟灯泡似的。
“当家的,这哪是买年货啊,这简直是把供销社给搬回来了!”
李云峰嘿嘿一笑,指着其中那堆得最高、最显眼的一堆东西,对着淑芬和淑华说道:“这是给咱爸妈的!”
“两坛子陈年好酒,十斤大肥猪肉,五斤羊肉,还有两只风干的野鸡!”
“再加上这中华烟,这高碎茶,还有给二老扯的做新衣裳的厚呢子料子!”
“待会儿让毛驴子给你们送过去,也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咱们老李家的女婿,那必须得是最孝顺的!”
淑芬和淑华一听,那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这年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虽说现在提倡新思想,但哪有女婿给老丈人送礼送这么厚的?
一般人家回娘家,拎二斤槽子糕那就是大礼了!
李云峰这一出手,简直就是按照地主老财的标准来的!
“当家的,你这也太破费了!”
淑芬感动得直抹眼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云峰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郎云书和郎云砚姐妹俩。
这姐妹俩身世苦,没爹没妈的,就剩姐俩相依为命。
看到这一幕,虽然替淑芬姐高兴,但眼神里多少透着点落寞。
李云峰哪能看不出来?
他直接从车斗里拎出两个精致的大网兜,里面装着麦乳精、罐头,还有两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塞到了姐妹俩手里。
“云书、云砚,你俩没爹妈,但我李云峰就是你们的亲人!这老丈人的礼你们省了,但这两块表那是特意给你俩买的!还有这些好吃的,留着自个儿嘴馋的时候吃!”
姐妹俩一愣,随即眼圈通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跟了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值了!
“至于你那几个哥哥,”
李云峰指了指正在那边卸车的几个大舅哥。
“我就没给买。”
“他们这次跟着我出车,兜里都揣着好几百奖金呢,自个儿都在雪城买疯了,那是大包小裹的不用我。操心!”
正说着呢,淑芬和淑华的那几个兄弟,也就是李云峰的大舅哥们,一个个咧着大嘴,抱着自个儿买的年货走了过来。
“妹夫!你就别操心我们了!”
“我们自个儿都买好了!给孩子买了鞭炮,给媳妇买了雪花膏,还给自己买了双大皮鞋!”
“今儿个咱们高兴,晚上就在这儿吃!咱们把这猪下水给烀了,好好喝一顿!”
“行!没问题!今晚咱们就吃杀猪菜,喝大酒!把老丈人也接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李云峰也是痛快,家里人多,热闹!
再说了,过年嘛图的不就是个团圆喜庆吗?
大家伙凑在一起,把年货分门别类地归置好。
那大红的春联,那是找村里最有学问的老先生写的,笔力苍劲,贴在大门上,喜气洋洋。
大红灯笼也挂了起来,把那洁白的雪地都映得红通通的。整个李家大院,那是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儿,比那蜜罐子还甜。
分完了年货,这日子也就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腊月二十九,蒸馒头。腊月三十,包饺子。
随着除夕的临近,红旗生产队的气氛那是越来越热烈,简直都要沸腾了。
今年村里头不一样啊!那是真不一样!
大家伙手里有钱了,这腰杆子硬了,那说话声音都大了,走路都带风。
特别是村里的那一帮皮猴子们,也就是那群半大的孩子们。
往年这时候,他们那是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放鞭炮,自个儿只能去捡那没响的哑炮玩,冻得鼻涕过河。
身上穿的,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甚至还得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袖口都磨得发亮,露着棉花套子。
可今年?
那是彻底翻身做主人了!
你走到村里的大街上瞅瞅。
那一个个小小子,身上穿的都是崭新的棉袄棉裤,有的还是那种带兜的国防绿神气得不行,跟小老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