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直接将方缘推上了那个木台,对那奴隶贩子低声交谈了几句,指了指方缘,又亮了亮代表官府的牌子。那奴隶贩子立刻堆起笑容,点头哈腰,塞了几个铜魂币到牢头手里。
“都来看看啊!新到的货色!年纪小,底子干净,买回去当个小厮、书童正合适!”奴隶贩子高声吆喝起来。
台下稀稀拉拉地围过来一些人,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方缘身上扫视。那些目光,有好奇,有评估,有漠然,唯独没有将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方缘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货架上的商品,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破旧的鞋尖,牙齿将下唇咬得发白,强行压制着体内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太极魂力在体内疯狂运转,勉强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冷静外壳。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这小子,看着还算机灵。我们萧家正好缺个伺候大小姐的伶俐小厮,多少钱?”
方缘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绸缎长衫、下巴微抬、神色间带着几分倨傲的中年管事。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健仆。
奴隶贩子立刻满脸堆笑:“哎呦,萧大管事您眼光真好!这可是官奴,身世清白(他自动忽略了武魂殿遗孤的身份),只要十个银魂币!”
萧管事皱了皱眉,似乎嫌贵,但打量了方缘几眼,见他虽然瘦弱,但眼神清亮,不像其他奴隶那般死气沉沉,便挥了挥手:“行了,带走。”他丢给奴隶贩子一小袋钱币。
就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方缘的命运便被再次裁定。他被萧管事的仆役像拎小鸡一样从木台上带下来,铁环上的锁链另一头,被交到了萧管事手中。
“小子,跟我回萧府。”萧管事扯了扯锁链,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你就是大小姐的侍童。机灵点,手脚麻利点,少不了你的饭吃。要是敢偷奸耍滑,或者冲撞了大小姐……”他冷哼一声,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方缘沉默地跟在萧管事身后,锁链摩擦着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城卫军大牢那模糊的轮廓,那里关押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平视着前方萧管事那略显肥胖的背影,以及前方那座看起来颇为气派、门楣上挂着“萧府”匾额的宅院。
那宅院朱漆大门,石狮矗立,与周围低矮破败的房屋格格不入,像一座华丽的囚笼。
贫困但坚韧的圣魂村生活,已然远去。此刻的他,不再是素云涛庇护下的孩子,而是诺丁城萧家大小姐名下,一个编号不明、生死由人的……奴隶。
他深吸了一口这诺丁城污浊的空气,将所有的愤怒、屈辱和悲伤,狠狠地压进心底最深处。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最后一丝属于孩童的彷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活下去。
然后,记住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