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一动是日后的事情了,在当下的前几天,蓝玉全心全意带队是引发了了不得的变化。
起初,蓝玉的战术布置并未引起太大波澜。
毕竟他带队打仗,别人也不清楚他真实身份,对于他的理解,普通叛军只是认为有些小聪明,也会点打仗的东西。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
“赵二哥,这能成吗?咱们人少,主动放口子,万一堵不住……”老石看着蓝玉用石子在地上画的简易示意图,忧心忡忡。
蓝玉哼了一声,脸上却是久违属于大明征虏大将军蓝玉的倨傲。
“你怕什么?刘錡的兵什么德行,这几天还没看够?一帮乌合之众!仗着人多一窝蜂,打顺风仗可以,一旦受挫,进退失据!咱们只要按我说的,卡住关键点,来多少,吃多少!”
他指着城墙凸角下方一处被废墟半掩的豁口。
“就这里,就是给他们的‘甜头’。明日敌军再来,前锋佯装不敌,放他们二三十人从这个豁口爬上来。三子,你带几个人,负责且战且退,把他们引到这段马面墙的凹陷处。”
他又指向两侧垛口后埋伏的长枪手和弓弩手。
“老石,你就带枪兵藏左翼;栓柱,你带几个会使劲弩的弟兄守右翼。没有我的信号,谁也不许露头!等敌军被三子引到预定位置,看我火炬为号,两侧齐出,封死他们的退路!我自带精锐,从正面压上,关门打狗!”
蓝玉眼神扫过众人,语气那是绝对的不容置疑!
“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解决了这波冒头的,趁后面敌军混乱,用缴获的盾牌和滚木,立刻把豁口给我堵死!”
这命令极为清晰,也带着自古至今将军也该有的傲气,
“干了!听赵二哥的!”三子第一个响应。
“对!赵二哥说行,肯定行!”老石也把心一横。
无数人响应。
翌日,战端再起,一切都如蓝玉所料。
刘錡军经过一夜休整,攻势更猛,但仍缺乏更有效的指挥,主要兵力仍集中在几处看似易于突破的城墙段,对蓝玉防守的这段凸角,只是派了约百人进行牵制性攻击。
战斗初期,守军依计行事,抵抗得有气无力。
叛军先锋见有机可乘,果然从那个豁口蜂拥而上。
三子带着几个人,按照蓝玉的吩咐,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边打边退,将大约三十名敌兵成功诱入了马面墙下的凹陷地带。
就在这群敌兵以为得计,喊杀着准备扩大战果时,蓝玉猛地将手中浸满火油的火把掷向空中!
“杀——!”
刹那间,两侧垛口后伏兵齐出!!!
老石率领的长枪兵如林刺出,瞬间将敌军退路封死。
栓柱那边的弩箭更是精准地射向敌军队列后方,阻止了后续敌兵的增援。
蓝玉本人,如同猛虎出柙,手持一柄抢来的厚背砍刀,一马当先,冲入敌群!
刀光闪处,血肉横飞!
蓝玉的武艺在这狭窄空间内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几乎无人能挡他一合!
他身后的精锐见主将如此神勇,也士气大振,奋勇砍杀。
被诱入陷阱的三十余名敌兵,顷刻间便被分割包围,惨遭屠戮。
后续的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又见退路被弩箭封锁,一时进退维谷。
“快!堵口子!”
蓝玉毫不停歇,一边指挥士兵用事先准备好的杂物、门板甚至敌尸堵塞豁口,一边命令弓弩手加强压制。
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等刘錡军其他方向的部队反应过来,试图增援时,那段豁口已被临时堵死,城头上叛军守军士气大振,箭矢擂木如雨而下,将增援的敌军打了回去。
此战,蓝玉所部以极小代价,全歼敌军三十余人,缴获兵器铠甲若干,自身仅轻伤数人。
消息迅速传开,整个西城墙段的守军都为之震动!
“听说了吗?西边凸角那段,那个新来的赵二郎,带着几十号人,吃了刘錡三十多个兵!”
“真的假的?怎么打的?”
“啧啧,说是用了什么阵法,引进去包了饺子!赵阎王亲自带队,砍瓜切菜一样!”
“赵阎王?这绰号够狠!看来是真有本事啊!”
“他好像和我们这些普通士卒不同,他是真懂用兵……”
何止是懂?
蓝玉的威望,在这一仗后,如同滚雪球般急速攀升!
他不再仅仅是勇力过人的赵二哥,更是能带领大家以弱胜强、减少伤亡的赵头领,甚至赵将军。
随后的几天,刘錡又组织了几次进攻,但在蓝玉有针对性的防御和偶尔发起的凌厉反击下,均未能取得进展,反而损兵折将。
蓝玉甚至开始主动出击,利用夜色和小股精锐,骚扰敌军营地,焚烧粮草,搞得刘錡军疲惫不堪,士气日益低落。
蓝玉也是完全沉浸在这种如鱼得水的指挥作战中,他久违地找到了当年纵横沙场、挥斥方遒的感觉。
不同的是,这次他麾下的士兵,并非因为军法或赏格而效命,而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一种共同的信念去拼杀。
这种指挥起来如臂使指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畅快淋漓。
是夜,星月无光,蓝玉独自站在城头,远眺刘錡军营中稀疏的火光,眉头微蹙。
老石拿着件衣服走过来,给他披上:“赵将军,看什么呢?夜里风凉。”
唯独这句话,蓝玉眉宇变了变。
“叫甚么将军,叫老赵就行。”他居然反驳这种曾经听着最顺耳的称呼,“老石,你觉不觉得,刘錡的攻势,今天弱了很多?”
老石点点头:“是啊,感觉没啥劲儿了,雷声大雨点小。”
“哼,其实不是没劲儿。”蓝玉看向外面,此刻真正有种大局在手的傲气,“是气数将尽。我观其营寨,灯火稀疏,巡哨懈怠,炊烟也比往日少了近半。连日的攻城受挫,粮草被我们骚扰,士卒伤亡惨重……刘錡撑不了多久了。”
他坚信一点。
“如果我所料不差,明日,最迟后日,刘錡必会倾尽全力,发动最后一次总攻!若再不能破城,他就只能退兵,否则,不用我们打,他自己内部就要溃散了!”
老石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说:“要总攻?那……那咱们能顶住吗?”
蓝玉马上偏头看向他,笑道:“顶住?为什么要只是顶住?”
他拍了拍老石的肩膀。
“直接通知下去,让弟兄们今晚饱餐一顿,好好休息。明日……咱们不仅要守住,还要让刘錡把这最后一口气,也断在这成都城下!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咱们人民军,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蓝玉的变化实在惊人,老石凭借多日与之配合,当下也笑着点头:“明白,将军……不,老赵。”
“这还差不多。”
……
可是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就不是现实状况了。
翌日,天色未明,成都城头都已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
蓝玉一夜未眠,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内心深处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兴奋。
他按照自己的判断和部署,将麾下这段城墙的防御工事做了最后的加固和调整。
或许他没察觉,叶言已经全权让分身放权给他。
明明是他蓝玉在未来该猛攻的城池,当下却因为一丝他内心从触动,整个叛军实际在军事方面是以他为主的在主动防御、进攻。
城内,滚木擂石被他安排堆积在顺手的位置,火油铁锅下柴薪都已备,弓弩手更被他安排隐在垛口后,长枪兵也于马面墙凹陷处蓄势待发。
他甚至还抽空检查了每个士兵的装备和状态,拍了拍几个略显紧张的新兵肩膀,用他如今已颇为熟练,带着叛军特色的粗粝语气鼓励道:
“都别慌!记住咱们为啥打仗!不是为了哪个皇帝老儿,是为了咱们身后的爹娘娃儿!是为了咱们刚分到手的田亩!刘錡敢来,就让他尝尝咱们人民军的铁拳!”
这番话若是几个月前从蓝玉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但此刻,看着士兵们因这番话而逐渐坚定的眼神,他心中竟奇异般地没有半分虚伪之感。
晨雾渐渐散去。
果然,地平线上,刘錡军的主力就开始动了!
不同于前几日的散乱攻击,这一次,敌军阵型明显厚实了许多,中军大纛旗下,甚至能看到刘錡本人的身影!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沉重的脚步声和战鼓声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颤。
真正的总攻,开始了!
“来了!准备迎敌!”蓝玉大手一挥!
他本人站在垛口后,看到的就是城下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刘錡显然是准备孤注一掷,投入了最精锐的部队,攻城器械也比往日多了数倍!
云梯、冲车、箭楼……如同移动的堡垒,向着城墙猛扑过来!
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