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眯了眯眼睛，在十分极肯定的确认是颜离之后迅速转身，踢开挡住步子的垃圾桶，开了房门，撞上还在拉拉扯扯的父母。
顾萧直径的往屋外走。
“诶你去哪儿啊?”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小扫把星?”
姚雪芬尖着嗓子问，父亲拉着她一脸无奈。
顾萧没应，砰得关上门，急匆匆的下楼，一路跑到颜离身边，喘着热腾腾的气，微弓腰，看着她。
颜离蹲在地上，昂头看他。
她抬眸，鼻尖有些泛红。
“你怎么了?”
顾萧看她一身狼狈，头发湿答答的样子，心揪了一下。
颜离起身，眼神平静。
“你不是去丹麦了么?”她问。
顾萧愣了愣，眼神掠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又皱紧了眉头，他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抓住她的胳膊。
“你先告诉我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整个人如落汤鸡一般，淘米水顺着黏黏的头发滴落在地，看上去狼狈落魄。
他瑶了瑶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她轻飘飘的晃了晃，他抓着她，像抓着一只脆弱的瓷娃娃，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她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可眼圈越发的红。
“你为什么要去找我爸?”她问。
“你先告诉我你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蓦地将胳膊抽出他的手，拧紧了眉。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顾萧那双被挣脱开的手悬在了空中，僵硬在了那儿，他慢慢地收回手，沉沉的吸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我知道慧姨很生气，我敲不开门，我不知道慧姨会对你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妈是个神经病?”
“我知道……不是，我……”
“没关系，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盯着她，空气突然安静了很久，颜离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声，哽咽的冷哼在鼻腔里闷了一下，一阵风吹来，蒸发了湿漉漉的淘米水，落下一阵寒骨的凉意。
“顾萧，我们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里，你可以在你的领域里发光发亮，你可以骄傲的拥有鲜花和掌声，你可以无所顾忌的走向北京，你的人生注定辉煌，你不要被我拉下水。”
这是她最害怕，最顾及的事情。
她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说完这段话，却是攥紧了拳头，眼底跳跃的泪光在闪烁，一瞬间又彻底灰暗。
顾萧看着她，眸光沉了一下，指尖微颤，整个人软了下去，失重一般的无措。
风吹得眼睛疼。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的……”他说。
她看着他不说话。
“小扫把星你还敢来缠着我儿子！臭不要脸！我今天就替你老娘好好教育教育你，贱骨头还敢出来勾搭我儿子！”
“老婆……”
从楼道里冲出来的姚雪芬挽起了袖子，一路风风火火，直面冲到颜离面前，使劲儿撞开顾萧然后猛地一掌推在颜离身上。
胸口一阵爆裂的疼痛。
她整个人栽倒在地。
“有娘养没娘教的小狐狸精！一家人都一个德行，还敢来祸害我儿子?有我姚雪芬在世的一天，你就别想得逞！！”
“妈！”
顾萧愣住了，冲着姚雪芬嘶声吼了一声儿。
他俯身要去扶她，姚雪芬猛地拉住他的胳膊，撒泼打滚的哭吼，一时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闲人，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哎呀～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沾得上光的儿子，还被个小扫把星害了，老天爷啊……你讲不讲理啦……”
姚雪芬死拽着顾萧的胳膊，昂天怨吼。
一群看戏的人装模作样的摇摇头，以表同情。
“真是，这么好一苗子……”
“就是啊，顾家可是下了血本才把顾萧培养出来的，这下赔大发了……”
“唉，本以为咱这巷子还真能出个世界冠军呢，没想到被挨千刀的颜家给害了。”
刺耳朵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像刀子，一刀一刀的捅在顾萧心口，滴着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抽搐，脑子胀得还快炸开了。
他却只能垂眼看着她，却在她清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宽慰。
她用极度温柔地眼神安慰他。
那眼神里藏着透顶的失望。
那些大张旗鼓的闲言碎语将他们紧紧地包围，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
顾萧的眼眶湿了。
“你告诉我，要怎么努力?”她轻言。
他顿住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子，没再看他，她转身，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地方，背后的世界乱成了一锅粥，讽刺的话语声越来越大，像是故意在说给她听。
她只管往前走。
她觉得脏，脚下踏过的地方脏，擦肩而过的人脏，吸入肺里的空气都脏。
这个世界脏得不堪入目，脏得让人恶心。
她就这样往前走，像通往最底端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