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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无解的对错(1 / 2)

脸皮一旦撕下,姜氏索性将往日那层高贵的壳也扔了。她斜倚在榻上,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混着泼悍与嘲弄的嗤笑:

“嗤...为了个死了十几年的外人,来跟你祖母拍桌子瞪眼?沈寒,你的孝道呢?”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了,这死丫头还想翻出来作筏子不成?

何况那罗直早成了一堆枯骨,自己的儿子也病故多年,人死灯灭,桥归桥,路归路,这封信是留是烧,于她而言,早就不痛不痒。

沈寒直直盯着姜氏,那目光太沉,太静,像两口结了冰的深井,映出对方那张写满“你能奈我何”的脸。

许久,她喉头滑动了一下,挤出的声音干涩如砾石摩擦:

“果然...是您。”

“这信,你要,拿去便是。”

姜氏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仿佛在打发一件碍眼的旧物。

她眼皮一撩,见沈寒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瞪着自己的眼神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不由得嗤笑出声,“摆这副吃人的样子给谁看?不过是一封旧信,也值得你大呼小叫,没半点闺秀体统!”

“为、什、么?!”

沈寒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嘶哑,破碎,像被撕碎的帛。

眼见姜氏坦然又无所谓地承认,沈寒心底泛起被捶打的疼痛,眼底的薄雾再度聚拢,涌得又快又急,瞬间便凝成了沉重的雨,决堤般从眼眶滚落,一滴一滴,砸在衣襟上。

她心真疼啊。

疼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冷。

她心疼那个含着愧疚,至死都咽不下去的父亲。

“您告诉我,为什么?!”

她再也忍不住,奋力吼出。

每个字都像是裹着血锈的碎瓷,从胸腔最深处硬剐出来。

“您难道不知道这封信,对父亲意味着什么?!这封是罗大人写给父亲的求救信,是父亲与挚友之间的重诺。”

“他因为丢了它,至死不能瞑目!他一生光明磊落,最后却背着害死挚友的愧疚含恨而终!他后半生每一口气,都喘在愧疚里!那是他的心病,是他的遗恨啊!!”

不待姜氏反应,她再踏前一步,几乎要贴上那张冷漠的老脸,泪水混着无尽的愤怒与悲怆,倾泻而下:

“这封信当初若在,罗大人一家根本不会死!他们会被平反,会活着!罗大人是忠臣,是清官!”

“您平日把‘忠孝节义’、‘俯仰无愧’像金科玉律一样,焊在父亲心头,要他唯您之命是从,以您之是非为是非,让父亲对您百依百顺...”

她的声音骤然压低,却比怒吼更摧肝裂胆:

“那您藏起这封信时,您的‘义’在哪儿?您的‘愧’又在哪儿?‘无愧于心’四个字,父亲一生都在奉行,却毁在了这封被您藏起的信上...”

“难道您满口的圣贤道理,不过是勒紧他脖颈、要他向您绝对忠孝的缰绳,而那条绳子,却从未有一刻,真正拴住过您自己的良心吗?!”

字字诛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沉重的耳光,狠狠掴在姜氏那张保养得宜、却满是冷漠的脸上。

姜氏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指尖几乎戳到沈寒鼻尖:“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哪家的孙女敢这样指着祖母的鼻子骂?!你的孝道呢?被狗吃了吗?!”

沈寒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这封信意味着什么,您心知肚明!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唯独此事,成了他啃噬心骨、至死难安的隐痛!”

无论她如何死死咬住牙关,泪水依旧决堤般汹涌而出,滚烫地淌了满脸。

她望着眼前这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每一个字都在拷问:

“您...是他的母亲啊...您如何能狠得下心?就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日日活在内疚里?”

“母亲”二字,刺穿了姜氏怒意膨胀的皮囊,她脸上汹涌的潮红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死灰,眼皮与两腮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提及早逝的爱子,那是她经年溃烂、从未结痂的伤疤,此刻被连皮带肉,血淋淋地撕开。

“他愧疚一生...难安一世...又如何?”

姜氏抚着骤然绞痛起来的胸口,一下一下,机械地顺着气,声音虚浮得如同呓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固执:

“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