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与港口处永汉舰队的桅杆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新旧交替的奇特景象。
约翰·史密斯站在东印度公司的窗前,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他知道,永汉在印度的影响力已经根深蒂固,想要将他们驱逐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那些曾经依附于鹰国东印度公司的土邦贵族们,也开始纷纷转变态度,他们主动向永汉示好,希望能够在新的秩序中分得一杯羹。
一场新的博弈,正在印度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展开,而永汉,无疑已经占据了先机。
在马德拉斯的一处庄园内,腐国领事皮埃尔正与本地治里的官员们秘密会面。
桌上的葡萄酒早已失去温度,而他们讨论的气氛却愈发紧张。
“永汉人的铁路已经修到了贝拿勒斯,他们的电报线更是像蜘蛛网一样蔓延,我们在印度的情报传递,竟然比他们慢了整整三天!”
一位官员用力捶打着桌面,银质刀叉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皮埃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想起上周收到的密信,信中提到路易十四陛下对印度事务的态度——只要能保证蔗糖贸易不受影响,其他的都可以“酌情处理”。
可眼前的局势哪里是“酌情处理”就能解决的?
永汉的商品已经充斥了印度的市场,土邦王公们的宫殿里,处处可见永汉的瓷器和丝绸,甚至连军队的装备,都开始出现永汉制造的步枪。
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永汉与马拉塔联盟的接触。
马拉塔联盟是印度中部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其骑兵战斗力惊人。
永汉不仅向他们出售了大量的新式武器,还派遣了军事顾问,帮助他们训练军队。
“据说永汉的军事顾问已经教会了马拉塔人使用线膛炮,精准度远超我们的臼炮。”
皮埃尔的秘书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卫兵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大人,不好了!马拉塔联盟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我们在奥兰加巴德的贸易站,他们说我们的商人欺诈了当地的农民!”
与此同时,在果阿,葡萄亚的总督正站在海边的要塞上,望着远处海面上游弋的永汉舰队。
那些铁甲舰如同黑色的巨鲸,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葡萄亚在印度的势力早已衰落,果阿虽然还是他们的殖民地,但周围的土邦都已倒向永汉,这让他们如坐针毡。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了。”
总督身旁的神父叹息道,“是继续依附于欧洲,还是与永汉合作?”
总督沉默不语,他手中的十字架被汗水浸湿。
永汉已经派人来过,承诺只要葡萄亚开放果阿港,允许永汉商船自由停靠,就会给予他们丰厚的贸易优惠,甚至帮助他们抵御来自其他欧洲国家的威胁。
这对于处境艰难的葡萄亚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而在恒河平原上,一场新的变革正在悄然发生。
永汉的农业专家们带来了新的水稻品种和耕作技术,使得粮食产量大幅提高。
在比哈尔邦,当地的农民们第一次看到亩产超过千斤的稻田,他们围着永汉专家欢呼雀跃,将他们视为带来丰收的“神明”。
永汉还在这里建立了农业学校,招收当地的年轻人学习现代农业知识。
一位名叫阿米尔的年轻人,曾经是约翰·史密斯的仆人,如今却成了农业学校的第一批学生。
他在日记中写道:“永汉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粮食,更是希望。他们教会我们如何依靠自己的双手,让土地产出更多的粮食,而不是像那些欧洲人一样,只会掠夺我们的财富。”
随着永汉在印度的影响力不断扩大,欧洲各国在印度的殖民体系开始摇摇欲坠。
鹰国东印度公司的贸易额急剧下降,许多商站不得不关闭;腐国在本地治里的工厂也因缺乏原料和市场而濒临破产;葡萄亚则在果阿港的问题上犹豫不决,生怕一步走错就会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
印度的土邦们则在永汉的支持下,逐渐团结起来,他们开始要求废除与欧洲殖民者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收回被侵占的土地和资源。
一场席卷印度的民族觉醒运动,正在永汉的影响下,悄然拉开序幕。
街头巷尾,人们传唱着新的歌谣:“东方的巨人已经醒来,他将带领我们摆脱枷锁,走向自由……”
穿越浩瀚无垠的阿拉伯海之后,这支由二十八艘舰船组成的强大舰队终于抵达了东非沿岸地带。
晨曦中,蒙巴萨城的珊瑚石城墙在阳光下泛着粉白色光芒,阿拉伯商人的三角帆船与葡萄亚克拉克船在港口交错停泊,市集上传来斯瓦希里语与拉丁语的混杂叫卖声——这里的阿拉伯商人和葡萄亚殖民者虽文化迥异,却通过香料贸易形成了微妙的共存关系。
永汉水兵李明趴在“镇海号“左舷栏杆上,看着非洲孩童划着独木舟兜售椰子,黝黑的脚丫拍打着船舷溅起细碎水花。
老兵赵老四突然拍他肩膀,粗粝的手掌在他军装上留下五道浅痕:“小子别光顾着看新鲜,小心那些红毛鬼的火绳枪。去年在马六甲,就有个新兵蛋子跟你一样发呆,被流弹打穿了喉咙。“
当舰队来到蒙巴萨时,郑森及其麾下的永汉舰队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强大阻碍。
当地的阿拉伯统治者赛义德·阿里帕夏正与葡萄亚总督安东尼奥在城堡露台上密谈,前者的头巾上别着镶嵌绿宝石的金质徽章,后者的天鹅绒外套沾满酒渍。
“那些黄皮肤异教徒想抢走我们的丁香生意!“
安东尼奥将葡萄酒杯重重砸在石桌上,殷红的酒液溅在羊皮地图上的“蒙巴萨“字样上,顺着褶皱汇成小溪流到桌边,浸湿了阿里帕夏的丝质拖鞋。
面对这样的局势,郑森显得异常冷静。
他命令使者-----曾在麦加朝圣的回族水手马德明前去交涉,后者身披白色罩袍登上码头时,听见阿里帕夏的黑奴侍卫低声议论:“听说他们的铁船不用风也能航行,烟囱里还会冒火。“
郑森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城堡动静,镜筒里能看见安东尼奥正揪着一个葡萄亚士兵的耳朵咆哮。
他对参谋林文澜说:“告诉马德明,我们带来了和平与贸易。但如果选择战争——“
他突然抽出指挥刀指向城头飘扬的红绿双色旗,刀光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弧线,“就把那面破布给我扯下来。“
然而,经过三小时紧张的谈判,双方最终还是未能达成共识。
马德明带回的消息令人失望:阿里帕夏要求永汉舰队缴纳相当于卡尔苟香料价值三成的停泊费!
安东尼奥则叫嚣着要“让黄猴子尝尝加农炮的滋味“。
谈判破裂的瞬间,城堡城头突然升起红绿双色信号旗,阿拉伯雇佣军的火绳枪齐鸣,铅弹如雨点般落在“威远号“甲板上溅起火星。
郑森猛地将望远镜砸在罗盘上,黄铜镜筒与青铜罗盘碰撞发出刺耳声响:“各舰自由开火!目标——城头炮位!“
信号兵小李迅速挥动红黄双色旗,旗语在硝烟中划出精准轨迹,左舷炮手老王看见旗语,立即用炮杵敲响炮身:“装弹!目标城头红顶塔楼!“
“右舷主炮准备!“
陈舰长的吼声在“威远号“甲板回荡,炮手老王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滚,他将浸油的药包填入炮膛,引线滋滋冒着火星。
“放!“随着炮长的令旗落下,七门新式后膛炮同时后坐,甲板铆钉迸出的火星引燃了散落的弹药包装纸,火苗顺着木屑迅速蔓延。
观测手小李死死按住摇晃的六分仪,汗珠滴在刻度盘上晕开:“距离两千码!偏右三度!修正诸元!“
话音未落,一发葡萄弹呼啸着掠过桅杆,帆布被撕开巨大的口子,了望手阿福抱着断裂的主帆索坠落在弹药箱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木箱上的“永汉军工“字样。
他挣扎着抬起头,咳出的血沫溅在老王的炮杵上:“左...左前方有暗礁...“
蒙巴萨城堡的葡萄亚式棱堡内,安东尼奥正指挥炮手装填重型加农炮。
“压低炮口!打他们的水线!“他的天鹅绒外套被炮闩撞出裂口,露出里面绣着家族纹章的亚麻衬衫。
阿拉伯炮手哈桑颤抖着拉动炮绳,铁炮后坐时撞碎了他脚边的水罐,清水混着火药在石板上漫延,浸湿了他祈祷时铺在地上的礼拜毯。
突然,永汉舰队的爆破弹呼啸而至,炸开的弹片将城头的阿拉伯旗帜撕成碎片,一名黑奴侍卫抱着断腿惨叫,他的头巾飘落在阿里帕夏的翡翠徽章上,那抹绿色在硝烟中时隐时现。
阿里帕夏突然抓住安东尼奥的胳膊,指甲掐进对方皮肉:“我们的炮打不到他们!那些铁船移动太快了!“
半小时的炮击如同惊雷滚过海岸。
“威远号“的后主炮突然哑火,老王钻进球形炮座检查,发现炮闩卡壳的缝隙里卡着半片葡萄弹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