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谓是神行太保。”
高殷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到尔等了。”
剩下的叛臣也不乏地位高贵的二代勋贵,例如刘洪徽就是刘贵之子,妻子是高欢第三女,厍狄显安则是厍狄干之子,母亲是高欢的妹妹。
但他们都比不上高归彦、斛律金、贺拔仁三老将,别说赦免了,甚至没有单独论罪的资格,此刻一并发落。
皇亲国戚怎么了?杨愔同样尚公主呢,不一样被打死在这里。如今风水轮流转,已到清算的时刻。
感受到至尊的怒火,众叛臣浑身发颤,他们甚至不敢反抗,那样死的就不只是他们自己,还会连累到家族,因此皆看向高演,希望他能说些什么,让至尊……
“演无异志,但欲去逼而已。”
娄昭君忍不住,还是说出这句话,高演叩头不止。
他的力道没有斛律光重,而且就算砸得浑身冒血,高殷也没可能饶恕他。
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展现强大的威权,哪怕代价是残暴。
经过天保时代的洗礼,齐国众臣的心态已经被玩坏了。表面上对洋子畏惧顺从,可心里却是掩不住的仇恨敌视。高殷新继位,这种憎恨无疑会移情一部分到高殷身上,只因他是天保的继承人。
因此高殷必须要在一定程度上效仿高洋的残酷手段,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也能使用强大的暴力,就会镇压异心、延续那段恐惧,让高殷平稳过渡皇权。
现在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正好,朕也欲去逼耳,六叔倒是和朕想到一块去。”
高殷笑着问:“不知六叔何以召集这些人?难道他们真的就可信吗?”
高演嘴唇蠕动,似是在整理语言,好一会才回应:
“臣与陛下骨肉至亲,郑颐等欲独擅朝权,威福自己,自王公已下皆重足屏气;共相脣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
“臣为国家事重,贺拔仁、斛律金惜高祖之业,以力援之,忠勤体国,可昭日月。至于彼等,图富贵计,自跟而上,如蚁附膻。臣虽察其私心,然时势所迫,不好峻拒。岂料此辈蠹蚀其间,各怀异志,致使大业中沮,功败垂成。今事已至此,臣复何言?然耿耿此心,可表天日,初衷所为,唯在国家耳。”
高殷面带微笑,缓缓点头。
“好好好,皇叔说得真是好。好像什么话都被你说去了,说起来都是朕的不对,任用奸邪小人——这就连太祖的不是都出来了。”
高演稽首再拜,声音哽咽:“臣岂敢妄议太祖知人之失?然至尊明鉴万里,当知臣所劾者,皆城狐社鼠,臣每念及此,五内如焚,不忍国家事败,故有此念。若陛下以臣言为僭越,请赐斧钺之诛,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狐在何处?鼠在哪里?皇叔说他们威福自己,可他们执行的政策都是朕的旨意,也日月与汝等宗王共议,皇叔是最清楚的,若真独擅朝权,那可朱浑领军与燕侍中又如何为汝等所擒?王公百官皆重足屏气,可今日所见的,却是你派遣的士兵在尚书省看守着,令他们大气不敢喘吧?”
高殷顿了顿,给高演解释的机会,但高演根本解释不了。
比如施政,最近的政策的确都是高殷的本意,高演无论想怎么把专权的帽子扣在几个辅政大臣头上,都绕不开天子高殷被他们忽悠的假设,可这偏偏不能当众说,否则就是面责君过、亵渎君威,失了臣子的体统,且从程序上更说不通了——既然你知道,怎么不直接告诉皇帝呢?可见你有自己的小心思。
皇权帝国下,君主对臣下的道义碾压就是如此强大,只要君主有着足够的权力与智慧,牢牢抓住最终解释权,臣下也只能退步,因为只要臣子还想活,他们就不可能和皇帝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