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
若是放在别的君王身上,直接将那些人贬为奴仆,或是杀光,旁人也无话可说。
朱元璋继续问道:“咱用那些人家中抄没的粮食,救济百姓,供养军队,用钱财发放薪俸与军饷,免除百姓一年赋税!
此事,宋先生以为可否?”
“殿下仁厚爱民,自是可以!”
朱元璋这般堂堂正正,宋濂也不遮掩。
“敢问殿下,军师所书文章,对士绅商贾之事,颇有成见,不知此事何解?”
“另,商贾之富,积资货而务蓄藏,非治国之本务……乘民之急,倍称而息!”
“宋先生所言极是!”
刘英微微点头,“商人重利轻别离,大多数商人若无监管,更会操纵物价,肆无忌惮。
然,孔子曾曰有教无类,商贾为天下四民,宋先生为名儒,怎还能这般轻贱?”
宋濂一呆,随即便道:“自古至今,不知多少大儒都苦苦教诲商贾,皆无所获!”
“但自古至今,多少大儒都授意府上下人去经商?”
“这……”
“宋先生精读典籍,也当知子贡亿则屡中,使孔子之道得周游列国,孔子对此也颇为赞赏!
怎的到了现在,一众儒士一边授意下人经商,又一边肆无忌惮的轻贱商贾!
他们这是作何?
他们这是否也在轻贱自个?
还是,他们为了霸占经商之才,故意轻贱商贾?”
“……”
“太史公《货殖列传》有云: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
商业流通犹如人身血脉,商不出则货不通,货不通则财匮少。
若没了商贾,国家便没了钱财!”
“此道理,不知宋先生觉得对否?”
宋濂再次微微点头,在刘基与章溢几人嘴里,确认这位军师并非奢移奸邪之辈,他心中也没那么多愤怒。
而且,刘英说的这些,都是先贤之语,他也不必反驳。
“咱听闻,军师身为读书人,却喜好匠造技艺,喜与商贾合作。
军师为儒冠之徒,舍六艺而逐斧斤,背典谟而亲椎凿,此乃以珷玞乱玉、以秕糠代稷者也!
如此有悖圣学正统,混本末之序,坏士林纲维,军师何苦写文,倡导儒士认可商贾,去学商贾呢?
如此一来,还有何人肯专心钻研圣人之学?军师何苦带坏士林纲维?”
“宋先生此言差矣!”
刘英微微一笑,“先生扪心自问,现今天下,有几个儒士还有先生这般气节?
还有哪些儒士,可专心钻研圣人之学?而不是去借着自身有些名气,去费尽心思攀附官员权贵,去盘剥百姓?去霸占良田?”
“唯有让他们通过商贾之道,合理来财,他们才可减少盘剥百姓啊!”
“这……”
宋濂不由愣了一下,不由神情莫名。
“听闻军师,在白盐、玻璃、石泥……这些工坊之上,都赚到很多钱财?”
“这是自然!”
刘英微微点头,“正是因为这些工坊所在,我吴国才可约束那些商贾,不敢随意欺压百姓,让他们不敢操纵物价,更不敢囤积居奇!”
“竟可如此?”
宋濂又是一惊。
“殿下!”
这时,郭英略有些急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事?”
正看的起劲的朱元璋,眉头微皱,斜眼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