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依旧,竹影婆娑。
当晨光穿透薄雾时,罗宇已然结束了一夜的吐纳修行。
他推开房门,一股夹杂着竹叶清香与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昨夜陈渊匆匆离去后,这方天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幽静,唯有那性急的夏蝉,不知疲倦地奏响着单调而悠长的序曲。
他换上了一套早已备好的青色便装,这套衣物材质透气,裁剪合体,便于行动,正适合长途旅行。
来到大厅时,一名侍女已将精致的早食摆放妥当。
灵米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几碟兽肉干和灵果糕点色泽诱人。
“罗公子,请用早食。”侍女轻声细语,行了一礼后便悄然退下。
没有了陈渊在旁谈笑风生,这顿早餐显得格外安静。
罗宇从容地用完早食。
正思忖间,福伯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厅外。
“罗公子,早。”福伯躬身行礼。
“今日便是运船出发之期,按照船运司的规矩,船只将在午时准时离港。不过,由于您此番担任护船护卫,需提前登船,与船长及管事熟悉一下船上的人员与事务,也好为接下来的航程做些准备。”
罗宇点了点头:“福伯有心了,我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公子客气了,这都是渊少爷临行前特意嘱咐的。”
罗宇闻言,不再多言,回到房间,将自己的一些随身之物收入储物袋中。
他走出小楼,对着福伯微微颔首:“走吧。”
福伯早已备好了兽车,与昨日那辆华贵的兽车不同,今日这辆更为朴实低调,但行驶起来依旧平稳迅捷。
兽车驶出宁静的东城区,一路向着临海城最喧嚣的港口码头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那股独特的,混杂着咸腥海风、桐油以及鱼腥味的气息便钻入了鼻腔。
车窗外的景致也随之大变,雅致的宅邸被鳞次栉比的仓库和商行所取代,街道上的人流也变得复杂起来,既有衣着光鲜的商贾,也有身负刀剑的散修,更多的则是那些皮肤黝黑、筋骨强健的脚夫和水手。
“呜——”
悠长而沉闷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大型海船准备离港的信号。
兽车在巨大的七号码头前停下,这里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海船整齐地停靠在泊位上,无数的脚夫正像蚂蚁搬家一般,将一箱箱货物从仓库中运上船板。
高大的桅杆如林般耸立,各色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福伯引着罗宇,轻车熟路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艘中等规模的三层海船旁。
这艘船通体由坚硬的黑铁木打造,船身线条流畅而坚固,显然是为远洋航行而设计。
船帆虽未完全张开,但上面那个龙飞凤舞的“陈”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无形中彰显着其主人的身份与实力。
还未靠近,船舷上便有一名身穿短打劲装,看起来约莫三十许的精干男子注意到了他们。
他看到福伯后,眼前一亮,立刻快步从船板上小跑下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福伯!您老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们一声便是。”
福伯摆了摆手,神色依旧平和,他侧过身,向那男子介绍道:“陈平,这位是罗宇,罗仙师。他是渊少爷亲自聘请的护卫,负责此番航行的安全。从现在起,罗仙师便是船上身份最尊贵之人,你们所有人,务必全力配合,不可有丝毫怠慢,明白吗?”
这名叫陈平的男子,正是陈家派驻在这条航线上的管事。
他闻言心中一凛,目光立刻投向罗宇。
只见眼前这位年轻的“仙师”身姿挺拔,面容平静,一双眼眸深邃如古井,虽然气息内敛,但那股源自仙门弟子的独特气质,却不是寻常散修可以比拟的。
陈平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小的陈平,见过罗仙师!仙师能护佑我等航行,是我等的荣幸!”
罗宇微微颔首,淡然道:“陈管事不必多礼。”
福伯见交接妥当,便对罗宇说道:“罗公子,老奴便送到此处了,祝您此行一帆风顺。”
“有劳福伯了。”
福伯再次行了一礼后,便转身驾驭兽车离去。
“罗仙师,请!”
陈平恭敬地在前面引路,带着罗宇走上厚实的船板,登上了这艘名为“远航号”的商船。
船上的甲板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几名船工正在做着出发前最后的检查,见到陈平领着一位气质不凡的青衣修士上来,都纷纷投来好奇而敬畏的目光。
这艘船虽有风帆,但主要动力来源并非风力,而是人力。
陈平一边引路,一边详细地为罗宇介绍起来。
“仙师,我们这艘远航号,共分三层。这最上层,是船长室、海图室以及为仙师您和几位重要船工准备的休息之所。”
他指了指船头方向一间带有独立舷窗的房间,“仙师,那是为您准备的静室,虽不大,但还算清静,日常的饮食,小的会吩咐人按时送到。”
罗宇神识微动,扫过那间房,内部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椅。
说话间,一名身材魁梧,皮肤被海风吹得呈古铜色的中年汉子从船长室走了出来。
他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透着一股彪悍之气。
“仙师,这位便是本船的船长,王铁山。”陈平介绍道。
王船长快步上前,对着罗宇抱拳,声音洪亮:“王铁山,见过罗仙师!某家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仙师的本事。有您在船上,我们这趟航程,心里就踏实多了!”
罗宇打量了他一眼,此人只有练气三层的修为,但其气血旺盛,筋骨强健,显然在武道上的造诣不浅,已经达到了练骨境的巅峰。
这种半修仙半修武的修士,在底层修士中并不少见,他们因为仙道无望,转而打磨肉身。
“王船长客气了,份内之事。”罗宇平静地回道。
简单的会面后,陈平又领着罗宇熟悉船只的中下两层。
“仙师请看,这中间一层,是此次运送前往黑石山矿区的新晋矿工的住处。”
他们来到中层船舱的入口,一股混杂着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船舱内是大通铺,此刻五十多名新招纳的矿工都已在各自的铺位上安顿好。
这些人大多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壮年男子,一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他们看到罗宇这位仙师下来巡视,纷纷起身,神情中带着局促、敬畏。
罗宇目光扫过,这些人大多是练皮境的武夫,还有少数几个达到了练骨境。
他们或许是想搏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才会选择去那艰苦的灵石矿,对于他们而言,罗宇这样的仙门弟子,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罗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示意陈平继续。
最后,他们来到了最底层的船舱。
这里的光线最为昏暗,空气也最为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