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愔之适时劝道:“请恕我直言,安民兄现在回去,充其量只是领一队骑兵,冲锋陷阵,矢石无眼,仅一记流矢,我那侄儿侄女或将永久地失去了父亲。
况且汾阴薛氏不差你一人,倒不如留下来,将来随我讨伐拓跋氏,以重号将军乃至于方伯的身份回汾阴,衣锦还乡,岂不美哉?”
“是啊!”
奴奴突地眼圈一红,抹起眼泪,呜咽道:“一想到阿兄独自上路,迢迢千里,险阻重重,奴奴心里就难受的紧。”
“阿兄,留下吧!”
众人齐齐望向薛安民。
王愔之又握住薛安民的手,真挚道:“安民兄给我当骑兵督,我把四幢骑兵都交给安民兄,云台三十六将虚位以待,我们一起光复汉土,同享富贵!”
薛安民现出了挣扎纠结之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三年下来,江东地面留下了他的足迹,骑兵的建设,也倾尽了他的心血,那尚在牙牙学语的一儿一女,真舍得永不相见吗?
更重要的是,王愔之并非雄猜之主,对身边人,尽可能的给予信任,且仗义疏财,全然没有半分士家郎君的恶习。
这正是最适合的明主啊。
“阿兄你还犹豫什么?回到族中,无非一骑兵队正,率三五十骑冲锋罢了,哪比得上留王郎身边,领千军万马作战?”
薛银瓶俏面一沉。
“罢了,罢了,仆见过王郎!”
薛安民叹了口气,起身拱手施礼,就此定下主从名份。
“好!”
王愔之抓住薛安民的手用力摇动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解决了薛安民的去留问题,席中的气氛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王愔之又笑道:“有一件大事与诸君宣布,昨晚,我和银瓶姊姊修成了正果,虽然暂时没法给予名份,但我承诺,银瓶姊姊必位列三夫人之一。”
“这……”
众人神色复杂之极。
薛银瓶则是俏面微红,嗔怪的瞪了王愔之一眼。
“哈哈!”
薛雀儿哈哈一笑:“恭喜郎君与银瓶姊姊,那咱们将来岂不是皇亲国戚?”
“嘿,有了这层身份,还怕娶不到世家女?”
薛根也开始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是啊,士族女郎啊,我做梦都想娶一个!”
“嘿嘿,就盼着这一日早些到来呢!”
千万不要低估士家女的吸引力,诚然,士家女有很多脾气差,架子大,也不见得个个貌美如花,可是身份搁在那儿啊。
寒素子弟如能娶得一士家女为妻,那可是大大的涨脸,全族都要当作天大的喜事来办。
就如陈归女,颖川陈氏出身,即便陈氏再没落,也是士家女,若非遭了难,怎么着也轮不到薛雀儿来娶。
在现代人看来,是薛雀儿不计较陈归女的过去,胸怀宽广,可在时人眼里,委实是薛雀儿高攀了陈归女。
而陈家还得捏着鼻子认了。
王愔之未征辟一名陈家子侄,却是有好几个,入了薛雀儿麾下作文吏,这份满足感,根本难以向人言喻。
一时间,气氛热列异常。
众女却是暗啐,你们男人聚在一起,除了会谈论女人,还会什么?不谈论女人会死啊?
与之相反,台城却是气氛肃穆。
天子司马德宗高踞龙床,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龙床的另一侧,端坐着皇后王神爱。
阶下是王珣、谢混、孔道、陆仲元、张敞、顾恺之等一众朝臣。
“南郡公何时进城?”
王神爱轻启朱唇。
“回皇后!”
王珣拱手道:“南郡公在等朝廷旨意。”
王神爱道:“可给南郡公加九锡,进楚公,以南郡、南平、宜都、天门、零陵、营阳、桂阳、衡阳、义阳、建平十郡为楚公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入殿!”
众人心里格登一下,皇后你要搞哪一样啊,还没到这步吧?
“咳咳~~”
王珣清咳两声,忙道:“南郡公为拨乱反正而来,并无代禅之心,因其有檄调之功,臣提议,加南郡公总百揆,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
领徐州刺史,加假黄钺、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甲杖二百人上殿。”
王神爱暗暗冷笑。
桓玄狼子野心,瞎子都能看出来,但是,她计划的大晋灭亡是天崩地裂式,大家同归于尽,而非由桓玄嬗代,朝中重臣只是换了个主子,一切未变。
这对于她,断难接受,也是最差的一种处境。
合着你们喜迎桓玄,升官发财,就我连皇后之位都保不住。
这是真亏啊。
于是问道:“王愔之呢?”
王珣道:“王愔之已重金驻幕府山,他本人,则带了部分军卒回了他家的庄园。”
王神爱徐徐道:“王愔之数败孙恩,力保兴义,会稽二郡,虽有手刃相王父子之举,但为父报仇,无可厚非,有功岂能不赏?
我欲使王愔之刺豫州,镇历阳,加镇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与南郡公同为朝廷柱石,一内一外,拱卫大晋,诸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