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悖!”
王凝之大怒。
这是彻底翻脸了。
刘牢之也不理会,继续登车观战。
谢道韫寒着脸道:“前方斥战连声,想必愔之贤侄顶住了北府军,咱们也登高观战罢。”
“也罢!”
王凝之招来随从,找了就近一所院落,与谢道韫登上二楼。
陆陆续续,各家郎主也来了,各占高处,见着那惨烈的搏杀场面,均是惊讶不己,其中固然受地形限制,北府军重步兵没法充分发挥,却也从侧面证明了王愔之的实力。
……
山阴东门洞开,已经由北府军接手了防务,大部屯驻城外,花花世界就在眼前,却不能进,难免怨声载道。
是啊,凭什么你们进去发财,我们留外面?
一堆堆军卒有气无力的靠在屋舍的阴凉处,躲避毒辣的日头。
却有一人兴冲冲的奔来,夸张的笑道:“出大事啦,大都督率军去攻王贼了,各家士族也带着部曲赶去!”
“哦?”
大头们兵顿时精神一振!
“山阴空虚,万一有王贼奸细做乱,如何是好?”
“是啊,大都督在前方作战,嘿嘿,咱们进城去帮他捉奸细!”
“就我们几个?”
“多叫些人!”
军队天然就有劫掠的冲动,毕竟我们卖的是命啊,抢你些财货女子怎么了?
恰好刘牢之去打北城了,就算事后追责,抢了也是抢了,难道还能叫我们还回去?无非挨个几板子的事情。
这些军卒呼朋唤友,再有老乡加老乡,进城的北府军越来越多,山阴迎来了第二波抢劫。
“造孽,造孽啊,义兴军入城,与民无犯,还派出健保营为我等家中病患诊治,分文不取,谁料名振天下的北府军竟夺我辎财,如此行径,与贼寇何异?”
“闭嘴,再敢嚎丧,定你个王贼奸细之罪!”
“夫君,夫君!”
一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被一名北府军拽着,紧紧扒着门框,泪眼涟涟的往回望。
“诶!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那老实巴交的男人,抱头蹲了下来,嗷嗷大哭!
“你家妇人通贼,咱们带回去问话!”
一名将官模样的汉子冷眼一扫,就挥手:“带走!”
如狼似虎的军卒扑上,强拽着那女子而去,嘻笑连声中,手尽往不该伸的地方伸,那女子羞愤欲绝。
这一幕,在山阴处处上演。
甚至有北府军聚集起来,攻打士族豪强的宅院。
城里的尖叫声,咒骂声,喊杀声,喧嚣尘上。
“府君,府君!”
一名僚属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北府军从东门大举涌入,抄掠钱粮,夺人妻女,惨不忍睹呐!”
“刘牢之,安敢如此?”
王凝之气的大吼。
这刻,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早从王愔之的提议,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谢道韫潸然长叹道:“古有言,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古人诚不欺我也,如此看来,愔之贤侄倒是难得的一股清流呐!”
“郎主,北府贼军欺人太甚,让家里交十万石粮,两千匹绢,一千贯钱,舞乐百名,并振振有辞道:将士们辛苦为尔等打退了贼寇,免了山阴屠城之灾,此钱叫赎城费,尔若不给,吾自取之!”
“郎主,北府军在攻打我家宅院!”
各家郎主也接了噩耗,面色大变。
孔家郎主孔貵跳脚大骂:“虞啸父,你干的好事!”
“父亲,这该如何是好?”
虞亮慌的一批,忙问道。
虞啸父眼神闪烁,望向刘牢之道:“事已至此,后悔何用,一俊辅国将军击杀王愔之,这都不算事。”
刘牢之也是面现挣扎之色,还有着愤怒。
可是他终究不敢整肃军纪。
究其根源,还是他以下叛上,道德上有了污点,又如何要求别人呢?
你刘牢之背叛王恭,得据高位,我们抢点钱财女人又怎么了?
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讲真,王恭虽然待人接物有很大的问题,但对刘牢之相当不错,将兵权交给他,拜他为兄,他是怎么回报的?
投靠司马道子,悍然发动兵变。
而他对王恭不满的唯一理由,竟然是对他呼来喝去。
你是下属啊。
这不很正常吗?
司马家好歹还能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而刘牢之背主叛上,连结恩义都做不到,只能以财帛美人诱之。
罢了,待攻杀王愔之,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刘裕更是痛心疾首。
好好的北府军,怎么就沦落成了贼兵?
他曾听闻,王愔之军纪极好,从不抄掠,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我手中无权啊。
若我执掌北府,必大力整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