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看在谢夫人的面上,给他们个痛快!”
孙恩挥了挥手。
王凝之四个儿子,最小的才十二三岁,闻言均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甚至幼子王恩之还道:“儿不会给阿母丢脸的!”
话音落未,已是泪流满面。
谢道韫紧紧抿着嘴唇,缩袖里的手,在剧烈颤抖。
是啊,她与王凝之都是四十来岁的高龄,常年幽游于泉林之间,遍享于奇珍精脍,又受天下人景仰,即便死了,也不枉此生。
甚至孙恩的指责也有道理,王谢于会稽大起庄园,夺的是谁的地?
当地土人!
其中少不了枉死鬼,又有多少户家门破灭?
毕竟谁又愿意把自家的土地庄子双手奉上呢?
此时被杀,也算是还了半生的孽。
可诸子,何其无辜?
谢道韫也忍不住垂泪。
却是突然间,外面有蹄声炸响,随即便是喊杀声暴起。
“不好!”
孙恩面色剧变,他断没料到,追兵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根源在于他率领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投效他的士族豪强,各有心思,而割鹿军以骑兵为先锋,鸳鸯阵跟随,行动迅捷,所向披靡。
贼兵虽然不乏敢战能战之士,奈何以散兵游勇面对高度组织起来的强兵,很快就崩溃下去。
而混乱又如瘟疫般一层层蔓延,各路贼兵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让开,致使及时赶了过来。
“大将军,官军追赶何急,不如先挟了王凝之家人,退出城外,重整军马!”
沈穆夫急声道。
孙恩眸光微沉。
这条街上,有五六家士族宅院,至少各有三两百部曲,听得异动,或会认清局势,遣兵相助,再与他臆想中的北府军配合,怕是要大败。
不过外面已经打起来了,他若贸然下令退走,反是不美。
北府军固然是强,在狭窄的街巷里,料不能排兵布阵。
而自己带在身边的老贼,都是敢于在大海上劫持商船的,不说什么林邑、真腊,就是天笠、波斯的商船都劫过。
甚至最远的,还劫过一次大秦商船。
随船有一些金发碧眼女子,人高马大,皮肤粗糙,遍体金黄色绒毛,可那个劲头,让全岛的老贼们狂欢了一场,就是味道又膻又骚。
故而他对自己的部众还是有信心,若能正面击败北府军,就占了山阴,将全城士族屠戮一空,收部曲私兵,整训几个月,与卢循徐道覆汇合,兵指建康。
徐道覆的惨败他已经知道了。
讲真,义兴那种恶秽之地,他看不上眼,丢了就丢了,他也不想再耗费精兵组织一次对义兴的攻势。
义兴豪强能被王愔之击溃,已经证明了菜的本质。
况且那地方全是丘陵缓坡,行军困难,没有太大的价值。
这也是王愔之跑到义兴的根本原因,朝廷不值得下大力气追杀他。
孙恩真正看中的,还是会稽和吴郡,这两处尽是膏腴之地。
可惜卢循不久前败于刘牢之部将桓宝之手,无法有效配合他了。
“看住他们!”
孙恩又低喝了声,带着些随从快步而出。
正见对方的骑兵,纷纷勒马至街巷两侧,张弓搭箭,将一枚枚箭矢抛射向己军阵中,造成了不大不小的杀伤。
同时一群步卒踏着整齐的步伐迎了上去。
前方均是身强体壮的壮汉,手持硕大的竹枝,向前一抵,后方枪兵跟着刺击。
枪出如龙,又准又狠,显然是千锤百炼过。
霎时间,惨叫连声,前排的老贼们被扎出一个个血洞,如收割麦子,倒伏了一大片。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