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奉天殿。
压抑的气氛,如同凝固的铅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百官垂首,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龙椅之侧,那个为监国太子特设的座位。
那里,空无一人。
自从三日前皇家科学院那场离奇的大火之后,太子朱标便再未临朝。市井之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太子殿下在救火时被毒烟所伤,至今昏迷不醒。
也有人说,那场大火是上天示警,太子殿下因此心神大乱,已无力理政。
无论哪一种说法,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更加炙热。
衍圣公孔希学与御史刘健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得意。
在他们看来,那颗刚刚露出獠牙的太阳,已经被乌云彻底遮蔽。失去了皇商陈玄这个最大的依仗,又被一场“天火”吓破了胆,年轻的太子,终究只是个孩子。
“太子殿下驾到!”
一声悠长的通传,打断了殿内的死寂。
众人精神一凛,齐齐望向殿外。
只见太子朱标身着素色常服,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一步步走上丹陛。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大病初愈,眉宇间那股锐气,也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茫然。
靖海王朱棣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怒容与不甘,腰间的佩刀握得咯吱作响,却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这幅景象,落在孔希学等人眼中,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成了!
他们的判断没有错!
待朱标落座,刘健第一个站了出来,老泪纵横,叩首于地。
“殿下!老臣有本奏!”
他的声音悲怆,带着一股痛心疾首的意味。
“三日前,科学院天降大火,此乃上苍示警啊!新政推行过急,以商贾之术乱我大明国本,致使天怒人怨!恳请殿下顺天应人,立刻罢黜税务总局,废除建设债券,收回卫所改制之成命!否则,国将不国啊!”
“臣等附议!”
“恳请殿下三思!”
话音刚落,数十名保守派官员齐刷刷跪倒一片,哭声震天,大有以死相谏的架势。
朱棣勃然大怒,手按刀柄就要发作。
“放肆!”
“四弟,退下。”
朱标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制止了朱棣。他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诸位爱卿……都是为国分忧。只是……新政乃父皇与大伯心血所系,岂能说废就废……”
他的声音不大,透着一股底气不足的虚弱。
孔希学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悲戚。
“殿下!正因是陛下与皇商大人的心血,我等才更要谨慎!如今皇商大人卧病在床,陛下忧心忡忡,正是我等臣子为君分忧,拨乱反正之时!若继续倒行逆施,他日有何面目去见陛下,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这番话,说得是又毒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