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刺破了应天府的夜色,照亮了皇家科学院满地的狼藉。
动力所的外墙被熏得漆黑,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但那座钢铁巨兽的心脏,依旧在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朱标一夜未眠,他靠在一根柱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正低头凝视着手中那块带血的布帛。
一个“孔”字,几根稻穗。
这看似寻常的纹样,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朱标脑中混乱的线团。
衍圣公,孔希学!
天下孔姓虽多,但有资格用这种古体金线绣纹作为家族徽记的,唯有曲阜孔家!而那几根稻穗,更是点明了对方的身份——靠着田亩和地租,享受着万世富贵的儒家领袖!
是他们!
是这群口口声声“万世师表”,背地里却最容不得任何变革的旧时代腐儒!
新政,特别是税务总局的成立,就是要清查田亩,就是要挖他们的根!
所以他们怕了,他们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毁掉这一切的源头——大伯陈玄!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朱标心底升起。
“大哥!”
一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靖海王朱棣一身戎装,带着一股海上的煞气,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他身后,是数百名从“镇远号”上带下来的精锐水兵,个个眼神凌厉,杀气腾腾。
“我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你怎么样?大伯他……”朱棣看到朱标一身狼狈,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朱标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布帛递了过去,“大伯也暂时稳住了。四弟,你看这个。”
朱棣接过布帛,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孔家……好一个衍圣公!好一个读书人的楷模!”他咬着牙,将那块布帛捏得咯吱作响,“大哥,下令吧!我这就带人,踏平曲阜,把那老匹夫的脑袋给你拧下来!”
“不可。”朱标却异常冷静地制止了他。
“大哥?”朱棣不解。
“一个衍圣公,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更没有能力组织起如此精锐的死士。”朱标的眼神深邃,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寒光,“他背后,一定还有人。一群……被新政逼得狗急跳墙的旧勋贵、老世族。”
“我们现在动孔家,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立刻切断所有联系,躲进暗处。到时候,再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就难了。”
朱棣闻言,身上的煞气缓缓收敛。他看着自己的大哥,第一次发现,那个印象中温厚仁善的兄长,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蜕变成了一个心思缜密、杀伐果决的掌权者。
“那……我们怎么办?”
“等。”朱标缓缓吐出一个字。
“等?”
“对,等。”朱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他们以为自己成功了,等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
正在此时,一阵更为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皇帝朱元璋在锦衣卫的簇拥下,如同旋风一般冲进了科学院。
当他看到眼前如同废墟般的景象,和他那个浑身是伤、满脸烟灰的儿子时,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从这位铁血帝王身上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