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希尔顿酒店,被璀璨的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辆辆崭新的劳斯莱斯、宾利、平治在门童谦卑的指引下缓缓停靠,车门打开,走下的是一个个在港岛财经、娱乐、甚至政治版面上都能占据头条的大人物。
今晚,是维多利亚慈善基金举办的年度晚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宴会厅内,那个与林良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男人,正端着一杯香槟,与一位发际线高耸的布政司署高官谈笑风生。
他姿态优雅,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掌控感,是全场的焦点。
今晚,他就是猎人,而这张由权贵与名流编织而成的大网,就是为了捕捉那只不知死活闯进来的猎物。
酒店门口,一辆老旧的奔驰W123,在一众豪车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就像是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门口的记者们本能地将镜头移开,对这种不入流的宾客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当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午夜蓝丝绒礼服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那套礼服的剪裁完美到了极致,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每一个线条都流淌着低调的奢华。
他没有佩戴任何夸张的饰品,手腕上空空如也,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场,仿佛他不是来参加宴会的,而是来巡视自己的领地。
“咔嚓!”
“咔嚓咔嚓!”
不知道是谁先按下了快门,紧接着,所有的闪光灯都疯了一样,下意识地对准了这个从旧车里走下来的男人。
记者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是谁?
周凡,或者说今晚的“陈金水”,无视了那些刺目的闪光,将车钥匙抛给有些不知所措的门童,径直走进了酒店大堂。
他的入场,并未在名流汇聚的宴会厅里掀起太大波澜。
大多数人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将他归类为某个不知名的新晋富豪,不值得浪费时间结交。
暗处,那个与林良一模一样的男人,看着孤身一人、无人问津的周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对着身旁的几位“朋友”使了个眼色。
立刻,三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带着商业化的标准笑容,将周凡围了起来。
“这位想必就是从南洋来的陈先生吧?久仰大名,我是汇商银行的王德彪。”一个挺着啤酒肚的银行家率先开口,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陈先生在新加坡的橡胶生意,最近受不受国际原油价格波动的影响啊?”
话音未落,旁边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珠宝商就接上了话。
“王总这就外行了,陈先生做的是大生意,哪会在意这点小波动。”他转向周凡,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陈先生,我倒是听说,戴比尔斯最近在南非那边又发现了新矿,这钻石的行情,怕是要跌啊。您在缅甸的矿场,可得早做准备。”
最后,一个面皮白净的地产商,慢悠悠地晃着杯里的红酒,旁敲侧击。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我们这种人,最看重的还是政策。陈先生,听说马来那边最近要改土地私有化的年限,您消息灵通,给我们透个底?”
每一个问题,都彬彬有礼。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只要周凡的回答有半点迟疑或者破绽,他的“南洋富商”身份就会当场崩塌。
周围一些竖起耳朵的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周凡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
他扮演的“陈金水”,此刻已经完全附体。
他端起侍者托盘上的一杯威士忌,用一口带着轻微南洋口音的粤语,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他先是看向那个银行家。
“王总,你只看到了原油,却没看到华尔街那帮人正在拿石油期货对赌美联储的加息预期。橡胶是小事,未来三个月,港币和美金的联系汇率才是你们银行要头痛的大问题。”
银行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凡又转向那个珠宝商,轻轻摇了摇头。
“新矿?那是戴比尔斯放出来给散户听的烟雾弹。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趁着市场恐慌,低价回收那些苏联佬为了换外汇偷偷卖出来的碎钻。你要是信了,现在抛售,下个月就准备上天台吧。”
珠宝商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