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周凡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神情淡然。
“放屁！”老警探阿力第一个拍案而起，“没有规律？难道他们抢劫是抓阄决定的吗？你懂不懂什么叫犯罪！”
周凡没有理会他，而是站起身，缓缓走到地图前。
“规律不在于他们抢了谁。”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连接了三个案发地点。
“规律在于，每一次案发，警方都会在五分钟内封锁案发地周围至少两个街区，封锁时间，不会少于三十分钟。”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阿sir，你们想过没有。”
“如果抢劫本身，只是一个烟雾弹呢？匪徒真正的目的，不是那几百万的黄金，而是在这固定的三十分钟封锁时间里，在封锁区之内，完成另一件更重要，更隐秘，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事情。”
石破天惊！
周凡的话，让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经验丰富的资深警探，全都愣住了。
他们一直被“劫案”本身所困，思维走进了死胡同。
却从未想过，劫案本身，可能只是一个手段！
黄志诚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一把抢过下属手里的资料，根据周凡提出的思路，飞快地在地图上重新标注。
“快！查一下！这三次案发时，封锁区内，有什么公司或者机构在进行不方便被打扰的活动！”
“黄sir！”一名警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声音都在颤抖，“三次案发时，封锁区内都有一家叫‘汇通财务’的小公司！他们都在进行……进行‘季度现金盘点’！”
真相，豁然开朗！
原来匪徒根本不是在随机作案，他们是在用金行劫案，来为这家财务公司打掩护！
会议室里，所有看向周凡的目光，都变了。
鄙夷和不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尤其是刚才叫嚣得最凶的老警探阿力，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这个演戏的……他对犯罪心理的理解，竟然比他们这些干了半辈子刑侦的老警察，还要深刻！
会议结束后，黄志诚亲自把周凡送到楼下，态度已经从最初的还人情，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周生，今天……多谢你。”
“我只是为我的角色，体验了一次生活。”周凡淡淡回应，“黄sir，通过这次体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要对付猎犬，首先要学会怎么当一个比它更出色的猎人。”周凡看着警察总部大楼上闪烁的警徽，“要懂得他们的思维，他们的逻辑，以及他们的……程序。”
黄志诚听得云里雾里，但不明觉厉。
周凡没有再多解释，驱车离去。
ICAC这只最难缠的猎犬已经闻到了味道，而他今天，在这里，上了成为顶级猎人的第一课。
……
深夜，火种影业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当周凡推门而入时，郑丹瑞正双眼通红地等在那里，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看到周凡，郑丹瑞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因为激动，纸张都在微微颤抖。
“凡哥！查到了！全查到了！”
郑丹瑞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亢奋。
“那封邀请函的纸张，是英国G.F.Sith的顶级定制纸，油墨是德国的，火漆是法国的……全港只有一家工坊能做出这种东西，在半岛酒店的地下商场，叫‘皇家工坊’！”
“我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里面的一个学徒！”
郑丹瑞咽了口唾沫，将手里的资料递到周凡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
“下单的人，就是良辰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
“他叫……”
“林良。”
当这个名字从郑丹瑞口中吐出，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幽灵，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他没有用黑道的方式，没有用暴力的手段。
他用一种最优雅，最高级，最冠冕堂皇的方式，向周凡下了战书。
周凡看着资料上“林良”两个字，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冰冷到极致的笑意。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港岛璀璨的夜景，城市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明灭。
良久。
他转过身，平静地对郑丹瑞开口。
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惧意，只有一种即将登台表演前的兴奋。
“拿我的晚宴礼服来。”
“这出戏，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