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饮杯茶”，在港岛的江湖里，意味深长。
是讲和，是招安，也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敲打。
只要周凡点了头，赴了约，就等于是在这位嘉禾巨头面前，低了半个头。
那么，嘉禾之前对火种影业的隐形打压，自然可以一笔勾销。
他邹闻怀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一个后生仔，对前辈应有的态度。
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当然听得懂。
但他偏不。
“邹先生客气了。”
周凡轻笑了一下，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另一边。
“饮茶随时都可以，不过最近确实忙到甩辘，新戏的筹备千头万绪，实在抽不开身。”
“不如这样，等《罪火》上映，我亲自送票到府上，请邹先生同几位叔父辈，一齐睇首映。”
“评判下我呢个后生仔嘅手艺，到底值唔值一张戏票。”
话音落下。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是拒绝。
而且是无法让人反驳的拒绝。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自称“后生仔”，把评判的权力交给了邹闻怀。
可话里的意思，却比任何人都强硬。
——想看我的底牌？可以，来我的场子，买票入场。
想让我去你的地盘饮茶？对唔住，没空。
邹闻怀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他从周凡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桀骜不驯。
可……自己当年，面对邵氏那座大山时，也不敢如此锋芒毕露。
这个周凡，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他的底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足。
“好。”
许久，邹闻怀才吐出一个字。
“我等你的首映。”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周凡随手将电话放回原位，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知道，这通电话之后，嘉禾不会再有小动作。
因为巨头，要有巨头的体面。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邹闻怀如果再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会让人看轻。
接下来的战场，就是票房。
……
伊馆招聘会和鞭王刘丧俯首称臣的消息，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港岛电影圈彻底炸开。
如果说“预算无上限”还只是让人震惊和质疑。
那么，兵不血刃地收服鞭王，则让所有从业者感到了实实在在的敬畏。
那可是鞭王！
垄断了全港剧组散工的地下皇帝！
现在，这条恶龙，成了火种影业的看门狗。
原先那些还在持观望态度，担心火种影业得罪了人，项目会中途夭折的技术人才，彻底打消了所有顾虑。
一个连鞭王都能收服的老板，还有什么麻烦搞不定？
一时间，火种影业的招聘邮箱和电话，再一次被打爆。
这一次，投递简历的，不再是那些底层散工，而是真正的大拿！
“凡哥！邵氏的首席摄影师黄岳泰！他递了辞职信，想加入我们！”
“还有嘉禾的爆破组大头，疯子明！他也来了！”
“新艺城的特效化妆师，就是给《最佳拍档》做面具的那个，也托人问我们的条件！”
郑丹瑞拿着一份份简历，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组建一个剧组，而是在组建一支电影界的“复仇者联盟”。
面试工作在刘丧新成立的“安保部”协助下，进行得井井有条。
这位新上任的安保部长，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和专业。
任何想来插队或者浑水摸鱼的，都会被他手下那些眼神不善的黑T恤壮汉，“礼貌”地请到队伍最后面去。
三天。
仅仅三天。
一支由全港最顶尖的摄影师、灯光师、爆破师、特效化妆师、飞车特技师、剪辑师组成的“梦之队”，就在火种影业的办公室内，初步成型。
当郑丹瑞将一份份远超行业标准的雇佣合同摆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三倍薪资。
家属全额医疗保险。
子女教育基金。
退休养老金计划。
甚至连工作餐，都写明了由半岛酒店Gaddi's餐厅专供。
这不是合同。
这是卖身契。
一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把命卖给火种影业的卖身契。
周凡用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式，砸出了人心，砸出了忠诚。
……
然而，当整个电影圈都在为火种影业的豪气而震动时。
另一双眼睛，也盯上了这家异军突起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