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治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轮胎压过路面的细微噪音。
郑丹瑞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后座的周凡。
周凡正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双目闭合,呼吸平稳。
那张英俊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忽明忽暗,神情平静得如同刚刚只是下楼便利店买了支可乐。
而不是单枪匹马,兵不血刃地收服了在荃湾盘踞十几年的地头蛇,“鞭王”刘丧。
那可是鞭王啊!
一个靠心狠手辣在和联胜混出头的癫佬!
一个垄断了全港剧组散工,连几大电影公司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的恶人!
结果呢?
在凡哥面前,连十分钟都没撑过,就跪得比谁都标准。
……
与此同时,荃湾福来邨。
刘氏兄弟影业公司里,死一般的寂静。
十几个马仔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目光惊惧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老大。
“鞭王”刘丧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额头的冷汗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狼狈的痕迹。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周凡离开前,在门口停步时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没有回头,没有多余的表情,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刘丧,你老婆Lily是个好女人,跟了你,是她没眼光。但既然跟了,就让她过几天安稳日子。别让她知道你手上的人命,尤其是跟你有关的那条。”
就是这句话。
彻底击溃了刘丧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和挣扎。
这个姓周的后生仔,不单单是捏住了他杀人越货的把柄,他甚至……甚至看穿了自己内心最深处,那个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混迹江湖大半生,见过比他狠的,见过比他疯的,也见过比他有钱有势的。
但他从未见过周凡这样的人。
这个人,根本不是在跟你讲规矩,也不是在跟你拼实力。
他是在你的心头,给你画一个圈。
你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恐惧过后,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从刘丧心底升起。
那是一种面对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时,本能的敬畏与……臣服。
他挣扎着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来,冲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发自肺腑地嘶吼。
“知道了,凡哥!”
……
“凡哥,”车子驶入中环,郑丹瑞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问,“十几年前西贡那单案子……是真的?”
周凡缓缓睁开眼,黑色的瞳孔在夜色里深不见底。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阿瑞,你觉得是真是假?”
郑丹瑞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的?
那凡哥的情报网也太恐怖了,连十几年前警方都破不了的悬案都能翻出来。
假的?
那凡哥的胆子和心计就更恐怖了,光凭几句诈糊,就把鞭王这种老江湖吓到跪地求饶?
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
周凡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真假,重要吗?”
“重要的是,刘丧信了。”
他将身体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淡淡地开口,像是在给郑丹瑞上课。
“对付刘丧这种人,光靠打,光靠吓,是没用的。你今天能打服他,明天就会有另一个鞭王冒出来。你今天能吓住他,说不定他转头就去买凶做掉你,永绝后患。”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畏威的奴才,而是一个知畏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