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诚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传来,带着一丝玩味和警告。
“鞭王,原名刘丧,以前是龙虎武师出身,后来跟了和联胜的元老,靠着一股狠劲,专门负责帮社团看场、收数。
因为手段毒辣,喜欢用皮鞭抽人,所以得了这个花名。”
“这几年,他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就转行做起了电影制片。
不过做的不是正经制片,而是专门带人进组,包揽剧组的灯光、道具、场务这些散工。
哪个剧组要是不让他的人进,他就带人去捣乱,今天机器坏了,明天菲林曝光,总之让你拍不下去。”
黄志诚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人就是个地头蛇,又烂又臭,偏偏背景深厚,跟和联胜好几个叔父辈都有交情,我们O记盯了他很久,都抓不到他的痛脚。周先生,你怎么惹上他了?”
周凡靠在老板椅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还没来惹我,不过,应该快了。”
“火种影业的招聘启事,明天见报。以鞭王那种闻到血腥味就扑上来的性子,他不可能放过我们这块肥肉。”
黄志诚在那头笑了起来:“周先生,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你那三倍薪水,顶级保险,半岛酒店飞机餐的招工条件,别说鞭王了,我听了都想辞职去给你打工了。”
“黄Sir要是肯来,我给你开O记总警司的价。”周凡也开了句玩笑。
“我可没那个命享。”黄志诚话锋一转,“说正经的,刘丧这个人,很麻烦。他手底下养着一大帮烂仔,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走。你们剧组要是被他缠上,进度肯定要被拖垮。”
“多谢黄Sir提醒。”
“提醒归提醒,我能帮你的不多。他做事很小心,从不自己出面,都是让手下去闹,我们就算抓了人,也告不了他。”黄志诚的语气有些无奈,“除非……你能拿到他勒索或者恐吓的直接证据。”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周凡的眼神变得深沉。
地头蛇?
他最不怕的,就是蛇。无论是过江的猛龙,还是盘踞本地的毒蛇,只要亮出獠牙,就总有办法把它拔掉。
第二天。
火种影业的招聘启事,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全港的电影圈,不,是在全港的打工仔圈子里,都炸开了锅。
《东方日报》和《明报》的销量,比平时高出了三成。无数人拿着报纸,反复确认着上面那白纸黑字的招聘条件,以为自己眼花。
“三倍人工?仲包埋屋企人嘅保险?痴线噶!”
“每日食半岛酒店嘅飞机餐?我老豆做咗一世船王,都未试过咁豪啊!”
“呢间火种影业咩来头啊?老板系咪印银纸嘅?”
一时间,火种影业的地址,成了全港最热门的地标。
郑丹瑞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那条从中环地铁站一直延伸到公司大厦门口,几乎望不到头的长龙,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来应聘的人,已经把整条街都堵死了。
交通警出动了两个小队,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应聘的人群里,什么人都有。有扛着摄像机,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的;有拿着电工证,想来做灯光师的;有身材魁梧,自称是退役雇佣兵,想来做爆破的;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道袍,说自己精通奇门遁甲,可以帮剧组看风水、算开机吉时的神棍。
郑丹瑞感觉自己不是在招聘,而是在举办一场光怪陆离的嘉年华。
“凡哥,人太多了,我们原定的面试场地根本不够用。”郑丹瑞快步走进周凡的办公室,声音里透着焦急,“而且,我看到人群里,有几个熟面孔,都是鞭王刘丧手下的马仔,混在里面,不知道想搞什么鬼。”
周凡正在看一份剧本,闻言头也没抬。
“通知下去,面试地点,改在湾仔的伊利沙伯体育馆。租一整天。”
“伊馆?”郑丹瑞愣住了。那可是能容纳几千人的地方,通常是用来开演唱会或者举办大型赛事的。
“嗯。”周凡翻了一页剧本,“让应聘的人,都去那里等。告诉他们,今天之内,一定会完成所有面试。”
“可是凡哥,我们哪有那么多人手去面试几千人啊?”
“谁说要一个个面试了?”周凡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去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出发去伊馆。”
一个小时后,湾仔伊利沙伯体育馆。
近三千名应聘者,将整个场馆坐得满满当当。场内人声鼎沸,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紧张和一丝怀疑。
体育馆的正中央,临时搭建起一个高台。高台上,只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郑丹瑞拿着一个大声公,站在台前,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各位静一静!静一静!我们周生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体育馆的侧门打开,周凡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他一出现,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身上。
他就是那个敢跟嘉禾叫板,敢一个人演两个角色,敢开出天价薪水的狂人,周凡。
周凡缓步走上高台,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他没有看台下那几千双眼睛,只是拿起桌上的麦克风,轻轻吹了吹。
“喂。”
一个字,通过体育馆的环绕音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叫周凡,火种影业的老板。”
“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有的是为了钱,有的是为了名,有的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疯了。”
“我不管你们为了什么来。我只说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