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轻轻拍了拍女孩不住颤抖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何志峰”独有的温柔和包容。
“傻女，做戏啫，我冇事。”
可这句话，非但没有让蓝瑛瑛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抱得更紧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依赖，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凡。
那眼神，早已经分不清戏里戏外。
“我……我唔要你死……”
她哽咽着，像个迷路的孩子，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
周凡的心，被这滚烫的泪水和毫无保留的依赖，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女孩身体的颤抖，能感觉到她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自己胸口的血浆和戏服，黏糊糊的，却带着一股令人心软的温度。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份决堤的情感里，有多少是属于剧中角色“程雪晴”的生离死别，又有多少……是属于她蓝瑛瑛本人的孤立无援。
这个傻姑娘，是把自己的真心，揉碎了，全都投进了这场戏里。
也投向了他。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导演更是看得啧啧称奇，对身边的副导演赞叹道：“你睇睇！呢个就叫天才！呢份感情，比好多一线阿姐交得都足！真嘅一样！”
周围的气氛，从收工的喜悦，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就在周凡思索着如何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将这个入戏太深的女孩拉回现实时。
一个身影，带着一股凌厉的寒风，猛地冲进了灯火通明的片场。
是洪豹。
他面色铁青，双眼布满血丝，完全无视了周围惊愕的目光，也无视了那个还在哭泣的蓝瑛瑛，径直冲到周凡面前。
他俯下身，嘴唇凑到周凡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压抑着滔天怒火和极致焦虑的声音，急促地挤出几个字。
“凡哥，阿杰出事了！”
轰！
一瞬间，周凡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前一秒，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对蓝瑛瑛的温和与无奈，像一汪深夜里平静的湖水。
那么这一秒，这汪湖水便瞬间冻结成了万年玄冰，深不见底，寒气彻骨！
那股刚刚还萦绕在他身上的，属于律师“何志峰”的儒雅、深情、悲悯，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冷静与威压。
他轻轻推开怀里的蓝瑛瑛，动作不带丝毫拖沓，然后缓缓站起身。
身上那件沾满“鲜血”的戏服，此刻在他身上，非但没有狼狈，反而衬出一种浴血而生的枭雄气场。
蓝瑛瑛被他突然变化的冰冷气场吓得一窒，呜咽声都停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我先走了，晚上的杀青宴，我有事不去了，大家玩得开心点。”
周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片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说完，他看也不看导演和周围的人，转身就和洪豹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留下一整个片场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和一个还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蓝瑛瑛。
……
“说清楚，怎么回事。”
疾驰的奔驰车里，周凡已经脱掉了戏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衬衫，他亲手点燃一支烟，车厢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洪豹坐在副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最快的速度讲了一遍。
从新义安的火龙如何上门，到那只恶毒的白玉断手，再到阿杰如何暴怒，带着几十个兄弟就杀向了尖东。
“……小曼打不通你电话，打给了我。我让她先稳住西贡那边，点齐剩下的兄弟等我们。”洪豹的声音沙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凡哥，是我没教好阿杰！他太冲动了！”
周凡没有说话，只是猛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冲动？
不。
这不是冲动。
这是对方的阳谋。
向坤送上那只断手，就是要激怒阿杰。
他算准了阿杰的性格，算准了他对苏小曼的重视，算准了他受不了这种指着鼻子骂娘的羞辱。
他就是要让阿杰在最愤怒、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带着最少的人，冲进他早已准备好的天罗地网里。
他要杀的，不只是阿杰。
他要打的，是九鼎的脸。
他要用阿杰的血，来告诉全港岛的字头，九鼎集团立下的所谓“新规矩”，在他新义安“尖东之虎”向坤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只是，让周凡疑惑的是，新义安怎么忽然这么勇了？
向永这个人可不是那种争强斗胜的肌肉佬。
上次自己都这样打他的脸，在林瑶出手后他还能拉下脸来给自己道歉，为了讨好自己还动用自己在TVB的关系给自己安排了太子森这个重磅角色。
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在没有足够大的利益去刺激，以及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和自己撕破脸皮的。
这里面，水很深...
“凡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杀过去？”洪豹问道。
周凡弹了弹烟灰，目光穿透车窗，望向远处灯红酒绿的尖东方向，眼神冰冷得像一把出鞘的手术刀。
“他想看戏，我就让他看个够。”
他拿出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