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板边缘的震颤持续了三秒,随即归于沉寂。罗铮的手指仍贴在蚀刻纹路上,指腹能感受到微弱的余波,像是某种信号传递完毕后的回响。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前方雾气弥漫的林隙,低声下令:“掩埋。”
侦察兵立刻蹲下,用泥石将金属板重新覆盖,动作轻而稳。铁砧背上的猎隼呼吸依旧微弱,但体温略有回升。艾条的苦味在三人唇间化开,刺激着神经保持清醒。
罗铮站起身,正要继续前行,浅沟对侧的碎石堆轻微滑动。一道人影从沟沿另一端缓步走出,身形瘦削,披着深灰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那人双手摊开,掌心朝外,脚步停在两米开外。
“别动。”罗铮抬臂横挡,将队员护在身后。他的手指已夹住一根银针,藏于袖口内侧。
“我不是敌人。”那人声音低哑,却清晰,“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
铁砧的手按在战术刀柄上,指节发白。侦察兵靠树半蹲,右手悄悄摸向腰间匕首。
罗铮盯着对方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粗糙,有长期暴露于风沙的痕迹。左袖口撕裂,一道斜向疤痕横贯小臂外侧,边缘呈旧褐色。他记起五年前在西北边境,一名线人被俘后挣脱,从悬崖跳下,左臂被碎石划开的伤口,正是这个走向。
“你说你知道古老组织?”罗铮声音冷硬,“证明。”
那人没动,只低声吐出一串音节:“星轨七逆,血启门开。”
罗铮瞳孔微缩。
那是他在石碑残文中破译出的密语,未向任何人提及。内容指向归墟计划的启动条件,涉及星象与祭祀仪式的对应关系。能说出这句的,要么是组织内部核心,要么……是当年参与过行动的幸存者。
“你还知道什么?”他问。
“你们刚拍下的符文阵,不是防御阵。”那人缓缓道,“是引星位。阵眼裂口的方向,对应三峰夹月谷的主阵。每当地磁波动达到临界,信号就会通过地脉传过去。”
罗铮沉默片刻,从贴身口袋取出存储卡,插入便携终端。屏幕亮起,符文阵的影像清晰呈现。他将设备递出半步,示意对方继续。
那人看了一眼图像,抬手指向阵眼裂口的倾斜角度:“这里,偏差0.3度。说明主阵已经激活,只是尚未完成充能。你们看到的红光,是倒计时的最后阶段。”
罗铮盯着画面,回忆起火光冲天的瞬间——红光持续三秒,随后熄灭。时间,恰好吻合某种周期性节律。
“三峰夹月谷在哪个位置?”
“西北偏北,二十公里。三座山峰呈环抱状,中间凹地形如弯月。入口被天然雾障遮蔽,外人无法目视。但你们脚下的金属板,是信号中继点之一。刚才的震动,是主阵接收到了营地失守的消息。”
侦察兵低声插话:“怎么证明你不是在引我们进圈套?”
那人没回答,只从怀里取出一块青铜片,约拇指大小,正面蚀刻着与石碑相似的星轨纹,但中央多了一道裂痕,形状如门扉半启。
罗铮接过,指尖抚过裂痕边缘。纹路走向与他家族医典中记载的“归墟之门”图样一致。这种符号,只在历代传人手札中出现过一次,描述为“门开之兆,血祭为引”。
他将青铜片收起,目光未离对方双眼:“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试过独自摧毁它。”那人声音低下去,“我失败了。七个人进去,只有我爬出来。你们至少还有准备的机会。”
罗铮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问:“你左臂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人一怔,随即扯了扯袖口:“三年前,在昆仑北麓。他们用活人祭阵,我割断绳索跳崖。摔断两根肋骨,左臂被岩层刮开,差点没活下来。”
罗铮没再追问。他知道那片区域的地貌——陡坡下是暗流沟壑,生还几率极低。能活着出来的人,要么有极强的求生意志,要么……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但他也清楚,眼前的情报无法伪造。符文阵的结构、金属板的信号、星轨密语的对应,三者环环相扣。若这是陷阱,对方必须掌握他尚未公开的所有线索。
“暂信一次。”罗铮终于开口,“路线调整,向西北偏北行进。天亮前抵达谷口外围。”
铁砧皱眉:“我们刚突围,体力耗尽,猎隼情况不稳定。”
“所以必须赶在他们重新布防前接近。”罗铮收起终端,将最后一段艾条收回口袋,“他们以为我们逃了,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追击。”
侦察兵检查了背包,取出夜视仪和备用电池:“信号中继点不止这一块。如果沿着震源方向走,可能会触发更多警报。”
“那就避开震源带。”罗铮指向远处山影,“走高坡,绕开沟壑区。金属板只埋在低洼处,高处应该安全。”
那人站在原地,未动:“我可以带路。我对那片地形熟悉。”
罗铮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