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妇女在丈夫或儿子的强行阻拦下,含泪放弃了机会。
但也有一些像阿依莎一样倔强的女性,选择了反抗。
村长的儿媳妇莎拉就是其中之一。她读过几年书,心思活络,早就厌倦了困守家务的生活。她不顾丈夫的强烈反对和公公的委婉劝阻,毅然跑去报了名,并被录用了。
这件事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村长家里连续几天低气压,他的儿子觉得颜面尽失,几乎要和莎拉动手。最后还是老村长压下了儿子的怒火,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儿媳妇,又想起阿依莎,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时代…可能真的不一样了。她想去,就让她去吧…总比待在家里生事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内心真正接受了。
更激烈的冲突发生在村子中央。一个叫哈吉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妻子偷偷去基地上了两天班后,当众对妻子拳打脚踢,骂她“不守妇道”、“丢人现眼”。凄厉的哭喊声引来了众多村民围观,但很少有人敢上前劝阻暴怒的哈吉。
消息很快传到了基地。李振邦和方稷得知后,感到十分棘手。这已经超出了简单的劳资关系,涉及到了当地根深蒂固的文化传统和家庭矛盾。
“我们不能直接干预他们的家庭事务,”李振邦眉头紧锁,“但这种情况如果愈演愈烈,会影响我们工人的稳定,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社区冲突。”
方稷思索片刻,提出了一个建议:“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村长,或者有威望的长者,侧面做一些工作。同时,我们在基地内部,要坚决保护女性员工的权益和安全。”
他们还请来了对当地文化比较了解的协调员,试图向一些情绪激烈的男性村民解释:女性参加工作,并不会削弱男性的地位,反而能增加家庭收入,改善全家人的生活;基地的工作环境是正规、安全的,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然而,观念的转变绝非一朝一夕。尽管基地做出了一些努力,但村落里的紧张气氛依然存在。男人们聚在一起时,抱怨和不满仍是主要话题。女工们上下班时,常常能感受到来自某些男性村民异样、甚至带有敌意的目光。
阿依莎依旧每天沉默地去上工,但她能感觉到,村里一些以前和她关系不错的同村人,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带着疏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她只是把头昂得更高,步伐更稳。
她知道,自己打开了一扇门,但门后的路,布满了荆棘。
阿依莎等女性在基地获得工作,并因此为家庭带来实实在在的收入,这本是一件改善生计的好事。
但在那些固守传统、感到权威被挑战的男性眼中,这却成了难以忍受的羞辱。不满的情绪像地下暗火,在村庄的角落里闷烧,最终,必然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这片由中方开垦、寄托着无限希望的麦田,成为了目标。它面积庞大,绿意盎然,是项目最显眼的成就,也最容易受到攻击。
破坏发生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几个对家中女性外出工作最为愤懑的年轻人,借着酒意,摸到了麦田的边缘。他们不敢冲击有武装守卫的基地,便将恶气撒在了这片毫无防备的麦田之上。
他们用的不是纵火那种过于激烈、容易引火烧身的方式,而是更阴损、更不易被立刻察觉的手段:用砍刀肆意挥砍即将抽穗的麦苗,用脚狠狠践踏嫩绿的植株,甚至将大把的麦苗连根拔起,胡乱丢弃在田埂上。破坏集中在田块的几个边缘区域,对于上千亩的广袤麦田来说,乍一看并不显眼。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名中方技术员带着学员进行例行田间巡查时,才惊恐地发现了边缘地带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