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载四年八月十五,湘水宽阔,波光粼粼,湘潭城头大楚义旗猎猎。第三路军二万健儿,车船连绵,火器营雷鸣隐隐,步骑气势如虹。玉睛龙雷进立于旗舰甲板,青甲映水,长矛在手,目光炯炯。赛吕母江观月身披银甲,腰悬宝剑,秀眉微蹙,细观湘江地图。九头蛇李燚检火器营,雷罐火光闪烁;箕水豹英宣率骑兵巡岸,马蹄震地;破浪仙祖辛督水师,车船整齐;赛襄君陈旻持弓弩,列阵船侧;青鸾章瑶领乡勇,隐于林间,刀光闪烁。
湘潭新下,城内百姓欢腾,分财均田,流民投奔,增兵二千。江观月低声道:「雷大哥,潭州既下,湘潭、株洲、衡山可期!伪秦刘光世戒严衡州,守军不过一万,军心不齐。我军车船火器,顺湘水直进,旬日可逼衡州,断岳飞合围之计!」
雷进点头,长矛一拍:「观月妹子,伪秦卖奴贼,劫掠民财,衡州空虚,株洲必下!陈旻探报,株洲守军仅三千,火器陈旧,城防疏漏。传令,水师开路,火器压阵,步骑随进,速夺株洲!」
陈旻拱手:「大哥,株洲湘江大拐弯,水急林密,宜车船突袭,乡勇策应。某已遣斥候探路,无伪秦大军迹象,请下令!」
雷进一笑:「好!全军进发,株洲破,衡州可期!」
湘江之上,十余艘明国式样的商船缓缓驶向湘潭码头。船首的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板上的水手们懒散地倚着货箱,彷佛只是寻常的丝绸贩子。
码头上的伪秦镶绿鍪军哨兵打了个哈欠,挥手放行。他们早已习惯这些明国商船——湘潭是伪秦的财赋重地,蜀宋的税吏、伪秦的军官、明国的商贾在此交织,形成微妙的平衡。
没人注意到,商船底舱的暗格里,藏着三百名楚军精锐。
「九头蛇」李燚披着绸缎商人的长衫,指尖摩挲着袖中的毒镖,低声对身旁的「赛襄君」陈旻道:「记住,先烧粮仓,再开城门。」
陈旻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绣着明国的火焰纹——这是方梦华亲自赐予的信物。
「放心,伪秦的狗官们,做梦也想不到‘商队’会是送他们上路的丧钟。」
子时的湘潭城,沉浸在伪秦治下的虚假繁荣中。青楼酒肆的灯笼还未熄灭,粮仓外的守卫却已昏昏欲睡。
突然,夜空被一道赤红的焰火撕裂!
「飞爪龙」袁三娘的身影从粮仓屋顶掠过,手中的火折子轻轻一抛,浸满火油的麻袋瞬间爆燃。
她腰间的软剑如银蛇出洞,哨兵还未出声,喉头已绽开血花。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伪秦军慌乱敲锣。
与此同时,城东的军营外,「飞叉女」唐婵率领的轻骑兵如鬼魅般杀出。马鞍上挂着的火油罐被点燃,掷向营帐,烈焰顷刻吞噬了半个校场。
李燚站在城楼上,冷眼看着混乱的湘潭城。他的脚下,伪秦湘潭防御使的尸首还在抽搐——那枚淬毒的柳叶镖,正插在他的喉结上。
「开城门。」他淡淡道。
八月十三辰时,湘潭城破。大楚义旗高悬,开仓分财,均田免税,百姓夹道迎军,流民投奔。
湘潭的富户们从未想过,楚军会以这种方式破城。
当「没遮挡」隋举的斧头劈开米行朱家的大门时,朱老爷还在搂着小妾酣睡。他被拖到米市前的空地上,跪在一排血淋淋的人头前——那是昨夜试图抵抗的伪秦军官。
「湘潭的父老听着!」李燚站在米市的石秤上,声音如冰,「朱家米行囤粮万石,却让百姓吃观音土!今日起,湘潭的米,归种它的人!」
人群骚动。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突然冲出来,抓起一把白米塞进嘴里,边嚼边哭:「我儿……我儿就是饿死在朱家米行门口的啊!」
「赛吕母」江观月一挥手,楚军士兵将朱家的账册、地契、债据堆成小山,浇上火油。
「烧!」
烈焰腾空而起,朱老爷的惨叫被淹没在百姓的怒吼中。
不同于其他州县,湘潭的「均贫富」带着浓厚的铜臭味。
李燚站在伪秦的税关前,看着士兵们将一箱箱「厘金」倒进湘江。银锭在夕阳下闪着刺目的光,沉入江底时,岸边的纤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
「这些商铺怎么办?」陈旻指着绸缎庄、茶行、当铺,「全分了?」
李燚摇头:「留用。明国的商路不能断,但掌柜得换人。」他指向人群中几个衣衫褴褛的学徒,「你,过来!从今天起,你管绸缎庄!」
年轻的学徒惊呆了:「我、我不识字啊……」
「那就学!」李燚冷笑,「大楚的掌柜,不需要会做假账!」
湘潭文庙的孔子像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血色楚旗。
李燚站在旗杆下,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有分到田地的农民,有接管商铺的学徒,更多的是刚刚「入法」的船工、纤夫、乞丐。
「记住今日!」他的声音在湘江上回荡,「从今往后,湘潭没有老爷,只有大楚的子民!」
江风骤起,楚旗猎猎作响。
远处,几艘明国商船悄然离港,船头的火焰纹旗帜在夕阳下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