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玲快速浏览着,神色平静。片刻后,她将奏折递给孔衫,语气平淡无波:“第一本,是刑部尚书周延海上的。恭贺新禧的废话写了一堆,最后才委婉提及,谓去岁各地刑狱多有积压,请示新年是否需加派人手复核,以免冤滞。呵,他倒是未雨绸缪,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孔衫接过看了看,冷笑一声:“他是嗅到风声了,想以‘清理积压’的名义,主动揽权,或者…是想趁机做些手脚,掩盖些什么。老狐狸。”
秦玲不置可否,拿起了第二本。这一本,她看得仔细了些,眉头微微蹙起。
“第二本,是洛州知府上的八百里加急。”她的声音沉了几分,“奏报洛水今春可能有大汛,请求朝廷提前拨付修堤款项,并派遣精通水利的官员督导。去岁工部换血,地方上怕是也有些观望,不敢怠慢,这才急急上报。”
孔衫闻言,正色道:“洛水关乎漕运和数百万生灵,此事确乃急务。正好,让工部那些新提拔的格物科能手去历练一番。可令他们即刻拟定方案和预算,由张衍的户部协同,尽快拨付。”
“正合朕意。”秦玲点头,提笔便在奏折上开始批红,字迹凌厉果断。
接着,她拿起了第三本奏折。只看了一眼封面,她的眼神便是一凝。这本奏折的封皮颜色与寻常不同,且带有特殊的印记。
她翻开仔细阅读,殿内的空气仿佛随着她的阅读而渐渐凝固。孔衫注意到她神色变化,低声问:“怎么了?”
秦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奏折看完,这才缓缓放下,指尖在奏折上轻轻点了点,抬眸看向孔衫,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冷嘲和凝重:
“这第三本…你猜来自何处?”
“何处?”
“宗正寺。”秦玲缓缓道,“是朕那位‘潜心修佛’、‘不同世事’的十世皇叔祖,秦戮。他上表恭贺新禧,言语谦卑恭敬。但字里行间,却在委婉询问…宫中近日地气似有波动,询问陛下与王爷是否安好,是否需要他这位‘老朽’之人,回宫为您分忧祈福?”
孔衫的眉头瞬间锁紧:“地气波动?他感应到地宫封印被破除了?这是在试探!”
秦玲冷哼一声:“看来,我们这位皇叔祖,在寺庙里也并非真正‘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灵通得很呐!这封奏折,看似关心,实为警告,更是试探朕的态度。”
她拿起朱笔,在那份奏折上悬停片刻,随即落笔,批数字迹遒劲:
“朕安,王爷安,不劳皇叔祖挂念。静心礼佛,便是为帝国祈福。”
批完,她放下笔,目光扫过这三份新春第一天的奏折,语气意味深长:
“看看吧,夫君。新年伊始,这奏折倒也来得齐全——有试图自保的,有真办实事求援的,还有…暗中窥探、蠢蠢欲动的。”
孔衫握住她的手:“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件一件来处理。”
秦玲反手握紧他,凤眸之中光芒闪动:“没错。新春已过,也该…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