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相较于眼前这座真正堪称“山”的宝藏,他们所装走的这些,不过是从巨象身上取下一撮毛,九牛之一毛。
约莫装到十几个袋子时,秦安的动作忽然停滞下来。
他直起腰,望着那几乎未见减少的财宝之山,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哥,怎么了?”阿花察觉到他的停顿,抱着刚装满的一袋珠宝,疑惑地望向他。
秦安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坚决:“够了。这些,已足够我之用度。剩下的……便留给后来的有缘人吧。”
他心中早已飞快盘算过,这密室珍宝总值不下千万两白银,而他现已取走约三百万两。
用以招兵买马、置备军械、囤积粮草,已是绰绰有余。
他并非那等欲壑难填、贪心不足之人。
更何况,来自现代的灵魂让他对经济之道略知一二。
他深知,若将如此巨量的金银骤然全部投入市面,必将引发骇人的物价飞腾。
他固然能借此购得大量物资,但最终被这疯狂通胀吞噬、榨干最后一丝活路的,终究还是那些他立志要拯救的底层黎民。
他们微薄的积蓄将瞬间化为废纸,换不来半斗活命米。
因此,秦安不愿取尽。
不仅不取尽,他甚至已想好,待他日功成,定要将曾投入市面的白银逐步回收封存,重新厘定天下物价,务使升斗小民手中的铜板,能真正换来温饱。
阿花仰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珠光宝气的映照下,他那双此刻充满了理性与远见的眸子,比任何宝石都要明亮。
她眼中不禁流露出深切的崇拜与信赖。她就知道,她从未看错人。
接下来,两人合力将十几个沉得超乎想象的袋子逐一拖拽到通往地下暗河的入口处。
秦安用早已备好的结实绳索将它们仔细捆扎串联牢固。
“阿哥,这……”阿花看着那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水面,有些迟疑。
这些宝贝如此沉重,投入水中,岂不直坠河底?
秦安知她顾虑,开口道:“无妨,金银质重,水的浮力确难承托。待出去后,我多伐些粗壮竹筒缚于袋上,借其浮力,当可使这些袋子悬浮水中。如此,不仅便能运出,也更省力。”
他早已思虑周全。
阿花闻言,眼中钦佩之色更浓。
一番折腾,两人终于将所有袋囊逐一沉入冰冷刺骨的暗河之中。
听着它们入水时沉闷的“噗通”声,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又复归平静,竟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完成这浩大工程后,他们并未立刻顺着暗河离开。
反而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那扇更为幽深、紧闭的、通往密藏核心主墓室的巨大石门。
门上雕刻着繁复古老的纹路,在周边珠光无法完全照亮的地方,显出一种沉默而威严的压迫感。
密室内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固,弥漫着一种不同于金银铜臭的、更为神秘幽邃的气息。
“阿哥,”经过短暂的沉默,阿花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渴望,“我想……去那主墓室里看一看。”
秦安凝视那扇门片刻,缓缓点头:“好,我们一同去。”
此刻,争夺宝藏的强敌或死或遁,密藏内那令人步步惊心的机关陷阱也大多触发殆尽。
此处,如今更像一个被掏空了獠牙的巨兽巢穴,只剩下空旷而寂寥的地下空间,危险已降至最低。
虽说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财富已然入手,但面对这最终极的隐秘,秦安胸腔中那簇名为好奇的火焰,依旧被点燃了。
更何况,依据那位前辈遗留手札的模糊记载,这密藏之中,应有三样稀世奇珍。
上古巫鼎、金蝉均已现世,唯独那被传得神乎其神、能令人长生不老的丹药,始终不见踪影。
秦安打从心底里嗤笑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
若世上真有此等逆天丹药,这密藏的主人又何至于化作枯骨,长眠于此?
逻辑上便说不通。
然而,一种混合着探险欲、窥秘心,以及一丝对未知的本能吸引,推动着他的脚步。
他与阿花对视一眼,两人皆屏住呼吸,一前一后,踏着满地狼藉的碎金断玉,朝着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主墓室大门,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