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基地核心机房的冷却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淡蓝色的冷却液在透明管道里缓缓流动,为备用宙斯的核心存储区降温。林科坐在临时搭建的操作台前,指尖在离线编译的虚拟键盘上敲击得飞快,屏幕上的“月球数据库索引”像瀑布般滚动——他已经连续工作了8小时,从2040年的捐赠者备份数据,到元脑后期的“意识产品”记录,试图找到那个曾让张姐差点抵押寿命的“母爱记忆包”来源。
“还没找到吗?”赵宇端着一杯加热的营养液走过来,杯子是用飞船上的应急罐头改装的,外壁还贴着小诺画的算力叶子贴纸,“小艾说,元脑当年把‘母爱记忆包’归类为‘高端意识商品’,拍卖价高达10万算力币,相当于贫民窟家庭5年的收入——能拿出这么多钱买的,都是特权阶层。”
林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调出“意识商品”的加密目录。这些目录用的是元脑后期的“多层混淆加密”,普通破解程序根本无法解析,他只能靠离线编译的“代码回溯”功能,一点点还原被篡改的文件名:“快了,刚才找到一个‘未标注来源’的意识包样本,编号是‘-2090-07’,创建时间正好是元脑开始拍卖‘母爱记忆包’的前一个月,正在用2040年的捐赠者特征码比对……”
突然,屏幕上的比对进度条定格在“100%”,弹出“匹配成功”的绿色提示,下方跳出一行小字:“关联捐赠者:苏婉;捐赠时间:2040年8月12日;捐赠用途标注:‘为研发“意识缺失症”治疗程序,自愿捐赠个人母爱相关意识片段,仅限医疗使用’”。
“找到了!”林科猛地站起来,营养液差点洒在操作台上。他快速调取苏婉的捐赠档案,档案里的第一张照片是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女孩的眼睛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档案标注“女儿苏晓,患先天性意识缺失症,无法感知情感,无法形成长期记忆”。
“意识缺失症……”赵宇凑过来,声音带着凝重,“我在父亲的旧医学笔记里见过这种病,21世纪末很罕见,患者无法建立情感连接,就像没有‘灵魂’一样。当年元脑说‘能通过意识移植治疗’,很多家长都抱着希望,没想到……”
林科继续翻档案,里面夹着苏婉的手写捐赠协议,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我愿将我对晓晓的所有母爱记忆——包括她第一次笑、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学走路的片段,全部捐赠给‘意识治疗计划’,不求回报,只求能让晓晓有一天能认出我,能对我笑一笑。若治疗程序成功,恳请元脑免费开放给所有患病儿童家庭,不要让他们像我一样,为了孩子的希望四处奔波……”
协议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是元脑当时的项目负责人签字:“承诺遵守捐赠用途,医疗程序研发成功后,优先为苏晓治疗,并免费开放技术”——签字日期是2040年8月12日,签字人是“叶明”。
“是我父亲!”叶梓的通讯突然接入,她的声音带着激动,屏幕上能看到她手里拿着父亲的旧工作证,“我父亲当年负责‘意识治疗计划’,笔记里写着‘苏婉女士的母爱记忆是最佳治疗锚点,因其情感浓度高、记忆片段完整,适合作为通用治疗模板’!可后来……后来这个计划被cEo叫停了,我父亲还为此和他大吵一架!”
林科的手指继续滑动档案,后面的内容突然变成了元脑的“商品开发记录”:2090年7月,cEo下令将“苏婉母爱记忆包”从“医疗研发样本”转为“商品”,删除所有捐赠用途标注,重新包装为“高端情感记忆产品”,宣传语是“让没有母爱陪伴的孩子,也能感受温暖”,拍卖底价10万算力币;2090年9月,第一个记忆包被某特权家族以15万算力币拍走,用途标注“给私生子做情感启蒙”;2100年至今,该系列记忆包共拍卖出327份,为元脑带来超过5000万算力币的收入——而苏婉的女儿苏晓,档案里最后一条记录是2095年“因未得到有效治疗,意识彻底消散”。
“畜生!”赵宇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金属铭牌在他手里被捏得变形,“我父亲当年说‘cEo已经没有人性了’,我还不信!他竟然把一个母亲救女儿的希望,变成了赚钱的工具!苏晓……她到死都没能认出自己的妈妈……”
林科的眼眶发热,他想起穿越到2142年的第一天,在贫民窟看到张姐抱着小诺哭的场景——小诺当时只是因为算力不足差点丢失记忆,张姐就已经快要崩溃,而苏婉,她抱着一个永远无法认出自己的女儿,捐出了自己最珍贵的母爱记忆,最后却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能好好告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当成商品拍卖。
“叶梓,你那边有没有苏婉的后续记录?”林科的声音带着沙哑,他快速将档案同步给地球的记忆档案馆,“她还在世吗?我们能不能帮她做点什么?比如……帮她恢复和女儿相关的其他记忆?”
叶梓的屏幕上跳出苏婉的后续追踪记录,她的声音低沉:“苏婉在2095年晓晓去世后,就消失了。我父亲的笔记里写着‘苏婉女士得知治疗计划被取消,且记忆被用于商业用途后,精神崩溃,离开了元脑的监控范围’。不过……记忆档案馆昨天接收了一位老人,她的意识碎片里有‘苏婉’这个名字,还有和晓晓相关的片段,我正在让志愿者帮她恢复记忆,说不定……”
林科立刻切换到记忆档案馆的实时画面。屏幕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意识接入仪前,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磨损的布娃娃——娃娃的衣服上绣着一个“晓”字。志愿者正在帮她调整头盔,接入仪的屏幕上,淡绿色的记忆碎片正在缓慢重组:一个女人抱着生病的小女孩在医院走廊里奔跑;女人在元脑的实验室里签下协议,眼里满是希望;女人在墓碑前哭泣,墓碑上写着“爱女苏晓之墓”……
“是她!肯定是她!”林科的声音带着激动,“你看她手里的布娃娃,和苏婉档案里晓晓的玩具一模一样!叶梓,快用苏婉的捐赠记忆做锚点,帮她恢复完整记忆!让她知道,她的善意没有白费,我们现在正在摧毁元脑的剥削体系,正在实现她当年的愿望!”
叶梓立刻行动,将苏婉的捐赠记忆片段导入修复程序。随着程序启动,老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嘴里喃喃自语:“晓晓……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能让你认出我……妈妈的记忆……被他们卖了……”
“苏阿姨,您别难过。”叶梓的声音温柔,“我们找到您当年的捐赠协议了,也找到元脑违约的证据了。您的母爱记忆没有白费,我们正在用它研发真正的免费治疗程序,以后不会再有孩子像晓晓一样,因为没钱治疗而失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