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李振所占领的地盘,在清晨的薄雾中升起了白色的降幡。
他率着几个亲信,缚着双手,垂头走出了寨门。
后面拉着一辆马车,装的全都是人头,被盛在木盒里封上石灰仿佛,作为他弃暗投明的投名状。
再往后面,则是万余降卒。
高飞横刀立马,冷眼看着这一切。他身后的玄甲铁骑沉默如山,唯有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罪将李振,迷途知返,擒斩叛逆,率部归降朝廷,望将军纳降!”
李振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高飞没有下马,目光扫过那些木盒,又掠过李振因紧张而微微耸动的肩背,最后落到他身后那群眼神麻木、衣衫褴褛的降兵身上。
他缓缓开口,“镇南王有令:只诛首恶,不问胁从。李振,你固然送来了几颗头颅,但挑动民变、割据称雄、荼毒南疆之罪,首恶便是你。”
李振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将军!王爷承诺过,弃暗投明者……”
“王爷承诺的是对真心悔过、戴罪立功者网开一面。”高飞打断他,眼神如刀,“不是对你这种穷途末路、以袍泽鲜血染红自己顶戴的豺狼。押下去!”
高飞最讨厌的就是李振这种为了些许利益便能背信弃义之人。
不等李振再辩,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已上前将其拖起。李振挣扎嘶喊,很快便被堵住了嘴。
高飞这才翻身下马,走到那些呆立的降卒面前,提高了声音:“尔等大多原是我大乾子民,或被裹挟,或为生计所迫,方才从贼。王爷深知民间疾苦,体恤尔等不易。今日起,愿归家者,发放路费粮种,登记造册留下案底,只要不犯事就既往不咎!犯事则数罪并罚。”
“愿留营效力者,经甄别考核,可补入边军或屯田营,以战功、劳作换取前程!”
死寂的降卒中,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麻木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镇南王,书房。
陈南听完了高飞的详细禀报,微微颔首。
“李振及其核心党羽,按律公开处置,以儆效尤,也告慰南疆枉死的军民。至于普通降卒和流民,安置措施必须落实,钱粮从此次缴获和王府内帑中支取,不可与民争食,更不可留下隐患。”
“末将明白。”高飞抱拳,犹豫了一下,又道,“王爷,长毛军几大主力折损近半,零星残余匪患,各州县府兵足以清剿。南疆大局已定,或许我们可以主动清剿,或许能赶在年前回京城。”
陈南没有立刻回答,高飞是京城富贵人家,想家是正常的,但他不想回京城。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然恢复秩序、开始忙碌的街市。战火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但生机已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