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阳洞内,时间仿佛在清玄那声狂喜的嘶吼中凝固了一瞬。
“清玄——!!!”
静慈真人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怒和彻骨的寒意。她一直盘踞在心头的不安终于被证实,化为燎原的怒火!素手一翻,一柄流淌着清冽月华的玉如意凭空出现,带着净化万邪的凛冽气息,毫不留情地朝着清玄当头砸下!空气都被这含怒一击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妙音仙子反应同样迅疾,十指在虚空猛地一划,断弦古琴虚影浮现,一声裂帛般的杀伐之音骤然爆开,化作无形的音波利刃,直刺清玄后心!
赤阳真人更是须发倒竖,怒目圆睁,周身赤红烈焰轰然爆发,如同暴怒的火神,双拳带着焚山煮海的狂暴力量,卷起两条咆哮的火龙,狠狠轰向清玄:“清玄你这个叛徒!给老子死——!”
三大元婴巅峰含怒出手,威势惊天动地!整个乾阳洞的灼热空气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流搅碎!
然而,清玄脸上那狂喜的狰狞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他枯瘦的身影在攻击临体的瞬间,如同鬼魅般变得虚幻!
“晚了!一切都晚了!哈哈哈哈——!”
刺耳的狂笑声中,清玄的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灰影,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石台之上,云涯的身边!他枯爪般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狠狠抓向云涯脚踝上那枚光芒刺目、裂纹蔓延的缚仙环!指尖缭绕着污秽的魔纹,显然早已堕入魔道!
“休想!”静慈真人目眦欲裂,玉如意中途变向,月华暴涨,直削清玄手臂!
但,还是晚了半步!
清玄的手,在玉如意斩落的前一瞬,已然触碰到了缚仙环!
“嗡——!”
缚仙环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鸣,环体上那几道裂纹瞬间扩大、蔓延,刺目的紫光与清玄指尖的魔纹疯狂交融!一道粗大的、污秽的紫色光柱,裹挟着云涯虚弱到极致的气息和缚仙环破碎的本源,如同一条来自幽冥的锁链,无视了乾阳洞的阻隔,冲天而起,精准地射向堕星海上空那不断扩大的葬月之门!
“不——!”静慈真人的玉如意狠狠斩在清玄的手臂上,将他整条右臂齐肩斩断!污血狂喷!
“噗!”清玄身体剧震,狂笑声戛然而止,转为痛苦的闷哼,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得偿所愿的满足,仅存的左手指着那射向葬月之门的紫色光柱,口中嗬嗬作响:“尊主……祭品……钥匙……”
“你这魔崽子!”赤阳真人的咆哮火龙紧随而至,将断臂重伤的清玄彻底吞没!烈焰中传来凄厉的惨嚎,但很快便化为飞灰,只余下那令人作呕的焦糊魔气。
然而,没人顾得上清玄的死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连接着云涯与葬月之门的紫色光柱死死攫住!
那光柱如同一条献祭的通道。云涯躺在石台上的身体,在光柱的牵引下剧烈颤抖,深紫色的魔纹疯狂蠕动、燃烧,仿佛他整个人的生命本源都在被强行抽离,沿着那光柱,源源不断地注入葬月之门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仙尊!”妙音仙子失声惊呼,指尖清心琴音急促响起,试图斩断那光柱的联系,但音波触及那污秽紫光,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湮灭!
静慈真人脸色惨白如金纸,玉如意悬在身前,月华流转,却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轰击那连接着云涯性命的光柱。
“哈哈哈——!好!很好!清玄这老狗,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
堕星海上空,夏白芷那癫狂到极致的尖笑穿透虚空,在每一个凌霄宗弟子心头炸响。她悬浮在葬月之门下方,沐浴着湮灭之光,长发狂舞如魔蛇。那连接云涯的紫色光柱,如同最美味的养料,源源不断地注入她脚下沸腾的猩红魔阵,又通过魔阵,灌入头顶的葬月之门!
那漆黑的空洞,旋转扩张的速度陡然加快!边缘的血光如同活物般贪婪地舔舐着天幕!恐怖的吸力骤然增强!
“轰隆隆——!”
凌霄宗的护山大阵——周天星辰大阵,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覆盖整个宗门的巨大光幕剧烈地明灭闪烁,无数星辰虚影疯狂摇曳,几处本就异常波动的阵眼位置,更是瞬间爆开刺目的能量乱流!
“不好!大阵要崩!”赤阳真人猛地抬头,望向洞窟之外那血色苍穹下明灭不定的大阵光幕,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他能感觉到,整个凌霄山脉的地脉都在那葬月之门的恐怖吸力下震颤!
“噗——!”
“啊——!”
“救命——!”
宗门各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直接被那骤然增强的吸力卷上半空,如同被无形蛛网捕获的飞虫,惨叫着被拖向葬月之门的方向,在靠近那湮灭黑光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作飞灰!
天穹在崩塌,大地在哀鸣!凌霄宗,这屹立千年的仙门巨擘,在葬月之门的阴影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纸船,随时可能倾覆!
“静慈!妙音!”赤阳真人猛地转身,那狂暴的火龙气息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那张总是暴躁的红脸膛,此刻却异常平静,眼神如同燃烧到最后的炭火,明亮而炽热。
“带弟子走!”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云海归墟’!那里是最后的生路!快!”
“赤阳师兄!你……”妙音仙子脸色煞白。
“少废话!”赤阳猛地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巨力将静慈和妙音推开数步,他自己则大步走向洞窟入口,周身沉寂的火焰再次升腾,这一次,火焰不再是赤红,而是燃烧生命本源的金红色!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即将爆发的熔炉,散发出恐怖而炽烈的能量波动。
“老子是凌霄宗的守山人!山在人在!”他背对着两位师妹,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洞窟嗡嗡作响,“这护山大阵,还轮不到一个破窟窿来拆!老子的火……还没烧透呢!”
话音未落,他魁梧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决绝的金红色流星,悍然冲出了乾阳洞,直扑那摇摇欲坠的周天星辰大阵核心!
“赤阳——!”静慈真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走!”妙音仙子强忍悲痛,一把拉住静慈,指尖琴音化作清越急促的遁光信号,穿透混乱的天空:“所有弟子听令!放弃山门!随我向云海归墟撤离!快——!”
静慈真人最后看了一眼石台上气息愈发微弱、被紫色光柱死死锁住的云涯,又看了一眼赤阳消失的方向,眼中是无尽的悲恸与决然。她猛地转身,玉如意挥洒出浩荡月华,如同指引的灯塔,裹挟着附近惊慌失措的弟子,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紧随妙音仙子的琴音指引,向着宗门深处、那传说中通往未知之地的云海归墟入口,亡命飞遁!
堕星海,猩红魔阵核心。
云涯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悬浮在沸腾的血光之上。那根连接他的紫色光柱已经消失,但他脚踝上破碎的缚仙环,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魔光,如同烙印。
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深紫色的魔纹如同丑陋的藤蔓爬满了他大半张脸和裸露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被撕裂的道袍之下。曾经清冷如谪仙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摧毁后的死寂和虚弱。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睫,偶尔会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夏白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她恨入骨髓、也渴望入骨的男人。她伸出带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指尖,极其缓慢、带着一种病态迷恋地,抚过他脸颊上妖异的魔纹,最终停留在他干裂冰冷的唇上。
“师尊……”她的声音不再是癫狂的尖啸,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粘腻的满足,“您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云涯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睁开。
“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夏白芷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张开嘴,声音如同毒蛇的低语,“多美啊……这烙印,这破碎的姿态……比您高高在上、清冷孤绝的样子,更让徒儿……心醉神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