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第三声钟鸣的余音,悠悠荡荡地在明和殿的琉璃瓦上散开。
殿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丝竹之声靡靡,舞姬水袖翩飞,百官的脸上都已带上了几分酒酣耳热的红晕。
梁帝斜倚在龙椅上,面带笑意,正与身旁的白斐低声说着什么,兴致颇高。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一如过去每一个太平的仲秋佳节。
苏承锦端着酒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身旁的江明月,那双握着筷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过。
突然。
“报——!!!”
一声凄厉而急促的嘶喊,如同一把尖刀,猛地划破了殿内奢靡华贵的氛围。
丝竹声戛然而止。
舞姬们惊得僵在原地。
满殿的喧嚣与笑语,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殿门外连滚带爬冲进来的传令兵。
那传令兵浑身是汗,甲胄上还沾着泥土,他扑倒在地,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圣上!城外……城外西郊的马料场,失火了!”
梁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眉头紧紧皱起。
“慌什么!”
他沉声呵斥,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弥散开来。
“一个马料场而已,派人救火便是!”
苏承锦轻轻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传令兵磕着头,声音带颤抖:“长风骑的几位统领已在全力灭火,可……可是火势太大,根本控制不住!整个马料场都烧起来了!”
梁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起火原因可查到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升起一丝强烈的不安。
传令兵颤声道:“据……据说是天干物燥,有火星引燃了干草……”
皇宫正南门,宫门之外。
苏承瑞一身冰冷的铁甲,手持长刀,身后跟着数十名面容冷漠、眼神如狼的黑衣死士,大步而来。
“站住!”
两名守门的宫门护卫长刀交叉,将他拦下。
“大殿下,您身在禁足,夜宴也已开始,还请不要为难我等!”
苏承瑞笑了。
那笑容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森然可怖。
“看看,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连两个看门的,都敢拦我的路了。”
他话音平静,脚步却未停,径直向前走去。
“大殿下!”
护卫厉声喝止,刚想再次举刀。
一抹刀光闪过。
两颗头颅冲天而起,温热的血液喷溅在朱红色的宫门之上。
护卫的无头尸身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下,至死都保持着持刀的姿势。
苏承瑞看都未看一眼,从一具尸体上,慢条斯理地抽出对方的佩刀,在手中掂了掂。
吱呀——
厚重的宫门,在此时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两名身穿铁甲卫校尉服饰的将领,对着苏承瑞单膝跪地。
“赵平!”
“吴庸!”
“恭迎大殿下!”
正是被他收买的铁甲卫校尉。
苏承瑞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明和殿,嘴角的笑意愈发残忍。
“走。”
“随我去见见我那春风得意的三弟。”
他提着滴血的长刀,一步一步,如同踏着某种固定的韵律,向着那片光明与权力的中心走去。
他的身后,是两千名沉默而肃杀的甲士,如同一道潮水,无声无息地涌入宫城。
明和殿外。
负责殿前守卫的王校尉看着远处宫门方向闪烁不定的火把,和那隐隐传来的骚动声,眉头紧锁。
“你们几个,去宫门看看怎么回事!”
他对着身旁的几名铁甲卫吩咐道。
“是!”
几名铁甲卫领命,刚刚跑出不远。
咻!咻!咻!
破空声响起,箭雨落下,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几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重重栽倒在地。
“敌袭!!!”
王校尉瞳孔骤缩,瞬间拔出腰间长刀,声嘶力竭地怒吼。
“拔刀!全体拔刀!结阵!保护圣上!!!”
殿外瞬间响起的兵刃出鞘声和凄厉的呐喊,终于传进了殿中。
王校尉看着远处黑暗中,那片正迅速放大、由无数火把和人影组成的巨大黑影,肝胆俱裂。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冲进大殿。
“圣上!有……有人谋反!!!”
“叛军……叛军已经逼近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