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二月,各军都督返回驻地后
整个大明控制区仿佛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悄然运转。
在殷南昭的第一军驻地延安,骑兵部队正在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
杨展的第二军从汉中开拔,沿着秦岭北麓向东挺进;
成璨的第三军则分批次向太原方向移动
尽管各军都以例行换防为名,但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终究难以完全掩盖。
通往各主要军营的官道上,运输辎重的车队络绎不绝
各地驿站都接到密令,要优先保障军情传递
甚至连民间都被暗中征调了大量骡马
这些迹象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重庆城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重庆城内,这几个月的景象确实非同寻常
从中华门到临江门,随处可见装载着沉重木箱的马车穿梭往来
码头上更是日夜不停地装卸着军需物资,力夫们的号子声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深夜。
快!再快些!
在城西一处茶馆外,一名年轻军官正焦急地催促着运输队伍,他的声音已经嘶哑
这批火药必须在今日酉时前运到白市驿!延误了军机,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茶馆内,茶客们都被窗外的景象吸引,纷纷议论起来。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精明男子压低声音说:
不瞒各位,我伯父在潼川府任户曹,昨日来书信说,这个月兵厅已经第三次征调粮草了。而且这次特别急,连明年春耕的种子粮都动用了。
旁边一个面相憨厚的汉子立即接话:
这有什么!我亲戚在山西商政院任职,说几个月前朝廷就发行了什么北伐债券,他们那的晋商都在抢着买呢!
这番话顿时在茶馆里引起了轰动,茶客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莫非真要打仗了?
看样子是要北伐啊!
可是这才休战多久?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二楼雅间里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诸位不必猜测了,依在下之见,朝廷确实在准备北伐。
说话的是新任大理寺卿张公池
这间雅间布置得十分雅致,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山水画,窗前摆放着几盆精心打理的兰花
靠窗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地道的江南菜肴。
坐在主位的大学士吴牲缓缓放下茶杯,含笑说道:
临山伯此言差矣。朝廷连年征战,正是与民休息之时,岂会轻启战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公池一眼,
况且大理寺卿位列三品,已是难得的要职。以临山伯的才干,不出十年必当入阁。
张公池举杯一饮而尽,脸上难掩落寞
他何尝不知这个官职在太平年代的分量
但若真如他所料北伐在即,这个文职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听闻前大司寇、太宰徐石麒之子徐尔榖尚为张兄副手,此人如何?”
“他呀?倒是机敏,有才干,最近似乎是在整理其父着作......”
这时,刑部侍郎张秉彝忽然感慨道:
说起朝中局势,我等江南籍官员确实势单力薄啊。
吴牲不动声色地接话:
如今朝中官员多是在战火中历练出来的,江南士人确实不占优势。
哈哈哈!
一阵狂笑突然响起,只见宣传部左侍郎金圣叹举着酒杯站起来,
既然如此,诸公何不直接向监国建言东征江南?何必在此作怨妇之态!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满座官员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尴尬。
时间伴随着茶水一饮而尽,日暮西沉,户部衙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数十名官员肃立堂上,静静地等待着尚书胡璇的指示。
烛光摇曳,映照着胡璇疲惫的面容
他的思绪回到三个月前那个深夜,监国突然召见,要求他在半年内筹集一千六百万石粮草
这个数字之大,让他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