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武九年(1654)7月,廷议结束后,伏龙卫快马前往边境,告诉有使者要出使
清廷亦是很快做出了答复,表示接纳
而两乘青呢官轿在锦衣卫的护卫下,悄然出了朝天门,向北而行
轿帘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映出街道两旁肃立的百姓身影。
轿中,陈廷敬整理着身上的六品官服,忍不住望向对面轿中的父亲
陈昌期闭目养神,花白的须发在轿帘缝隙透入的光线中微微颤动
这是他们父子首次同为使臣,肩负着探查清廷虚实的重任。
敬儿,
陈昌期忽然开口,眼睛仍未睁开,
此去北京,不比往常。清廷正值幼主登基,太后垂帘,朝局诡谲。你我既要探听虚实,更要全身而退。
陈廷敬恭敬应道:
父亲教诲的是。孩儿定当谨言慎行。
队伍沿官道北上,初时还能见到道路两旁整齐的田亩,村落间炊烟袅袅
然而一过襄阳,景象骤变
但见沿途村落十室九空,断壁残垣间野草丛生
田间不见壮丁,只有几个面黄肌瘦的老农,在寒冬中佝偻着身子拾掇枯枝。
这日行至南阳地界,忽见路旁跪着一群百姓,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为首的老者以头抢地,泣不成声:
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陈廷敬令清河南巡抚亢得时派来‘保护’他们的轿夫停轿,亲自上前搀扶:
老人家请起,有何冤情慢慢道来。
老者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
这是官府昨日刚发的催粮令,要我们三日之内交齐三年的赋税。
可这两年旱涝不断,我们连糊口都难,哪来的余粮啊!
陈廷敬展开文书,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奉旨催征,违者以通匪论处。
落款是南阳知府衙门。他心中一震,强压怒火问道:
这样的催征,持续多久了?
自打去年冬天就开始了。
一个农妇抹着眼泪插话,
先是说要征剿明军,后来又说要修河工,现在连名目都懒得找了
衙役们见粮就抢,见人就抓,我男人就是因为交不出粮,被活活打死的...
陈昌期不知何时也下了轿,听着百姓的哭诉,面色凝重
他环视四周,只见破败的村落间,连一声鸡鸣犬吠都听不见,死寂得令人心寒。
父亲,
陈廷敬低声道,
清廷如此横征暴敛,岂不是自掘坟墓?
陈昌期长叹:
苛政猛于虎啊。只是苦了这些百姓。
继续北行,景象越发凄惨
这日行至许昌地界,突遇大雪。车队在一处破败的驿站歇脚
驿丞是个独眼老人,见来了官差,慌忙张罗着生火取暖。
老丈,陈廷敬温言问道,
这驿站为何如此破败?往来的官员不多吗?
老驿丞苦笑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年战乱不断,驿马都被征去军用
过往的官员,不是催粮就是征兵,哪里顾得上修缮驿站。
他指了指屋顶的破洞,
去年冬天,就在这个驿站,冻死了三个过路的举子。
陈昌期默然不语,只是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突然,驿站外传来一阵哭喊声
陈廷敬推窗望去,只见一队清兵正在驱赶一群百姓,为首的把总手持皮鞭
对着一个跌倒的老者狠狠抽去。
住手!陈廷敬忍不住喝道。
那清军把总闻声转头,见是明使服饰,又有负责保护的清兵上前交涉
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
原来是南边的使者。奉劝诸位少管闲事,这是在征发民夫修缮黄河堤防。
陈廷敬强压怒火:
即便是征发民夫,何至于此?
把总不屑道:
这些刁民,不给点颜色看看,就会偷奸耍滑。
说着又是一鞭抽在老者身上。
陈昌期缓缓走出驿站,沉声道:
这位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寒冬,便是征发民夫,也该让他们吃饱穿暖才是。
把总见陈昌期气度不凡,这才稍稍收敛: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朝廷催得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待清兵离去后,陈廷敬扶起地上的老者,只见他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老者泣不成声:
大人,我们不是不愿服役,实在是家中已无粒米。前日官府刚把种粮都征走了,这让我们来年怎么活啊...
陈昌期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老者,对陈廷敬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