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之巢的混乱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达到了顶点。
仓库区的爆炸并非单一事件,接二连三的闷响和火光从不同的角落迸发,浓烟滚滚,夹杂着木材碎裂和海盗们惊惶的叫骂。
储存的火药、腌鱼用的油脂、甚至可能是巴斯蒂特带来的一些危险品被引爆,火势借着海风迅速蔓延,舔舐着简陋的木屋和堆放的物资。
留守的老弱海盗根本无力组织有效灭火,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救火的呼喊与对入侵者的惊疑尖叫混作一团。
码头上,准备接应或观望战况的少量海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后院起火吓得魂飞魄散,加上东北方天际那愈发明亮、显然战况激烈的火光,一种老家被抄、前方失利的致命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有人想驾船出海查看或逃跑,有人想冲回巢穴救火或寻找敌人,更多的人则陷入茫然失措的混乱,彼此推搡、叫嚷,甚至因为踩踏和误解而开始拔刀相向——恐惧和猜忌在缺乏统一指挥的群体中,总是最快的腐蚀剂。
哈涅尔无暇细究爆炸的根源,这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带着亚斯克尔、卢卡斯船长和几名水手,如同受惊的鹿群,沿着崎岖陡峭、遍布碎石和荆棘的岩壁向上攀爬,朝着岛屿内陆相对较高的山林地带逃去。
身后是火光冲天的混乱港口,前方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山林,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但至少远离了那血腥的巢穴。
亚斯克尔气喘吁吁,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手脚并用,紧紧跟在哈涅尔身后。
卢卡斯船长年纪较大,又饱受惊吓,攀爬起来十分吃力,全靠两名年轻些的水手连拖带拽。
哈涅尔不得不时而停下,用夺来的弯刀砍断过于茂密的藤蔓,或者拉一把落在后面的人。
他们不敢点火把,只能借着逐渐亮起的东方天光和下方港口燃烧的火光,勉强辨认方向,尽量选择植被茂密、易于隐藏的路线。
而与此同时,在东北方燃烧的阿林比约恩峡湾,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最疯狂的阶段。
卢戈的突袭舰队在接近峡湾时,就发现了异常。
预想中沉睡的营地灯火比往常要多,岸边隐约可见加强的巡逻队影子,甚至听到了示警的海螺声——克拉茨显然有所防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卢戈和巴斯蒂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狠厉。
没有退路了!
提前暴露虽然增加了难度,但他们依然拥有巴斯蒂特这个内鬼带来的情报优势,以及出其不意的攻击决心。
“全速前进!强攻码头!杀进去!”卢戈站在海狼号船头,声嘶力竭地怒吼,脸上的靛蓝纹身在火把和远处营地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恶鬼,“第一个砍下克拉茨脑袋的,赏十条船的金子!”
海盗们被逼到了绝境,反而激起了亡命徒的凶性。
长船如同离弦之箭,不顾可能存在的浅滩暗礁和岸上零星射来的箭矢,疯狂地冲向预定的登陆点。
巴斯蒂特的人果然履行了部分承诺,用精准的弩箭压制了码头上几处关键的哨位,制造了短暂的混乱。
然而,当他们冲上码头,准备按照计划分割包围营地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预想中的措手不及,而是严阵以待的克莱特家族战士!
克拉茨·安·克莱特,那位如同雄狮般的首领,身披重甲,手持巨大的战斧,站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周围是密密麻麻、眼神燃烧着怒火的族人。
他显然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背叛和袭击,并做了针对性的布置。
营地并非毫无防备的睡梦之地,而是一个张开的、充满陷阱和反击力量的口袋!
“叛徒!卢戈!还有你,巴斯蒂特,你这忘恩负义的毒蛇!”克拉茨的怒吼如同风暴,压过了海浪声,“今天,就用你们的血,来洗刷史凯利格的耻辱!”
没有更多的废话,血腥的接舷战和滩头争夺战瞬间爆发,并迅速演变成一场毫无花哨的、最残酷的混战!
卢戈的海盗们为了生存和许诺的财富,疯狂地向前冲杀,斧头和弯刀在火光下划出致命的弧线。
而克莱特家族的战士为了保卫家园和首领的荣誉,寸步不让,用更加悍勇、更加有组织的反击迎头痛击。
鲜血瞬间染红了码头木板和沙滩,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垂死的惨叫和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响彻峡湾。
卢戈亲自挥舞战斧,如同疯虎般冲杀在前,他确实勇猛,接连劈倒了好几名克莱特战士。
巴斯蒂特则显得更加阴冷高效,他并不冲在最前,而是指挥手下用弩箭和精准的刺杀,不断削弱克莱特阵线的节点,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全局,寻找克拉茨本人的位置——他知道,只有杀了克拉茨,才能彻底瓦解抵抗。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焦灼。
卢戈的人数可能略占优势,且有巴斯蒂特的内应情报,但克莱特家族以逸待劳,士气高昂,且熟悉地形。
双方在码头、滩头、以及营地边缘的简陋工事间反复拉锯,每前进一步或后退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生命代价。
而莱戈拉斯,就在这疯狂的漩涡中心。
他按照卢戈的要求,在登陆时以惊人的箭术清除了几个岸上最难缠的弓箭手,为海盗的冲锋打开了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