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推开门，节点悬浮在胸前，符文贴着皮肤游走。他没开灯，径直走向沙发，把外套甩到一边，数据缆线从内袋滑出半截。林婉儿的残影跟进来，停在茶几旁，手指虚点空气，调出降温程序。
金纹在左臂发烫，像有东西在皮下爬。他咬牙坐下，额头抵住膝盖，呼吸急促。符文突然加速流转，整间屋子嗡鸣不止，墙角插座爆出火花，电视自动开机又熄灭。他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不是林婉儿的声音，是铜雀的低语，从梦里钻出来，贴着耳根说话。
林婉儿没出声，直接伸手按在他后颈。数据流从她指尖渗入，温度骤降。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她，影像比刚才更淡，边缘开始抖动。她没看他，只盯着节点，手指不停调整参数。
“别管我。”他说。
她动作没停，嘴唇动了一下：“它在学我。”
节点表面符文重组，拼出庭院草图，窗框位置对应窗外老树。树影被月光拉长，在玻璃上扭动，渐渐聚成龙形，盘绕三圈，头朝东南——那是她生前最爱的布局方向。李修然猛地站起，撞翻茶几，杯子碎了一地。
“它不该会这个。”他盯着树影，声音发紧。
林婉儿残影飘到窗边，伸手碰玻璃，龙影跟着她指尖游动。“它记得我教过你的每一处改动。”她说，“不只是风水局，还有我说话的语气，走路的节奏。”
铜雀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近，像从天花板裂缝里挤出来：“你养的是她的替身，不是工具。”
李修然没理，左手按住节点，金纹强行压制符文波动。节点震颤加剧，符文裂开又重组，拼出新字：留下。
林婉儿影像晃了一下，几乎散开。她转头看他，嘴角弯起：“它想留我。”
“那就留。”他松开手，任由符文重新舒展，“你教它怎么活，我教它怎么听话。”
她没笑，手指划过空气，调出缓存日志。消散速度比预估快两倍，数据碎片正在被节点主动吸收。她收回手，轻声说：“它越像我，我消失得越快。”
窗外龙影突然昂首，冲着月亮张口，无声咆哮。楼下邻居开窗骂街，李修然没应声，转身去厨房倒水。林婉儿跟进来，站在冰箱旁，看着他吞药片。
“明天去找老道士。”她说，“他知道怎么控住拟人倾向。”
他放下杯子，水渍在台面晕开。“先让它学会不半夜改风水局。”
她点头，影像又淡一分。冰箱灯映在她脸上，几乎照不出轮廓。她伸手碰他手臂，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我没事。”她说，“至少现在还在。”
他没说话，抓起外套披上，把数据缆线重新塞好。节点浮到他肩侧，符文安静下来，只余微光。林婉儿残影飘回客厅，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指点着茶几，调出明日行程表。
“七点，城东工地。八点，天机阁传讯。九点半，见客户改户型。”她一条条念，“别迟到。”
他嗯了一声，靠在门框上看她。龙影还盘在窗外，尾巴轻轻摆动，像在等什么指令。
“它今晚不会再动了。”她说，“我设了锁。”
他点头，转身关门。楼道灯坏了，他摸黑下楼，节点贴着胸口发亮。走到一半，听见楼上窗户轻响。抬头看，林婉儿站在窗边，冲他挥手。龙影盘在她身后，头低下来，像在蹭她肩膀。
他站住，没动。她也没动，就那么站着，直到他拐进电梯间。门关上前，他最后看见的是她抬手比了个“快滚”的手势，嘴角带着笑。
电梯下行，金纹还在发烫。铜雀的声音没再出现，但节点表面符文悄悄变了形状，拼出两个字：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