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血腥、死寂。
地下的盐库内,火把的光焰,在箫景轩周身弥漫的寒意之中,不安地跳动。
将他那一双燃烧着银色星焰的眸子,映照得如同九幽魔神一般。
地上横七竖八的内厂番子们的尸体,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与盐腥混合的怪味。
还有角落里,那一具蜷缩的白骨,与紧握的兰花银簪,构成了一幅残酷而诡异的画面。
瘫软在地上、失禁晕厥的箫员外,以及握着刀、牙齿打颤、进退维谷的内厂小头目阴九,还有在箫景轩那非人的威压,以及目光如刀割一般的逼视下,已然是魂飞魄散。
“快快告诉我,”箫景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凿在人心之上。
“我的母亲,赵夫人,镇抚使的遗孀,当年究竟是怎么‘病逝’的?你,箫德贵,一个区区的商贾,为何她的遗骸会出现在你的盐库密室?你与曹正淳,又是何种关系?”
他不再称呼“箫老爷”,而是直呼其名,彻底撕破了那一层虚伪的继父子关系。
箫员外(箫德贵)被这直指核心的质问吓得一个激灵,悠悠转醒过来。
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眸含星焰的箫景轩,又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后倒爬着,直到脊背抵住了身后面冰冷的盐袋,再也无路可退。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是曹公公……是王妃……”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恐惧已经彻底击垮了他的心智。
“王妃?哪个王妃?”箫景轩步步地紧逼。
“北……北邙山……史王妃!”箫德贵尖叫出来,仿佛这个名字能带给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是史王妃和曹公公的意思!当年赵夫人……她……她知道得太多,曹公公不能留她的活口!但直接杀朝廷命妇遗孀,影响太大……就……就假托,其实……其实是,后来你都知道了的,你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半岁的婴儿,送到了我这里,是我将你养大的,1轩儿……”
他赶紧地手脚并用地跪爬了过去,试图去拉箫景轩的衣角。
可是,当他看着箫景轩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吓得赶紧停住了,又补充道:
“我……我当时也是被逼的!曹公公势力滔天,我一个小小商贾,敢不听吗?我……我没想害死赵夫人!她也是我的夫人哪,是她……是她自己体弱,又……又绝食……才……”
“你是被逼的?嗨!笑话!你被逼着,你看着她活活饿死、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盐库密室里面?谁相信?”
箫景轩的声音陡然地拔高,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悲恸,整个盐库的空气,都仿佛随之震荡!
他手中的兰花银簪,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竟微微地发出了低鸣声!
箫德贵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
“饶命呀!景轩……不,箫将军!饶命啊!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后来曹公公说此事办得好,才……才让我借着盐务和‘百味坊’的幌子,在北邙山这一带替他……替他盯着一些人和事,顺便……顺便敛一些钱财……那一些官银和衣服,都是……都是曹公公派人送来的联络信物和活动经费啊!”
真相如同揭开的脓疮,恶臭而血腥。
母亲的死,并非简单的“病逝”,而是曹正淳与北邙山史王妃合谋的政治清洗与灭口!
而箫德贵,自己的这个所谓的继父,不过是曹正淳安插在此地的一条眼线、一个刽子手、一个替阉党敛财的白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