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更让阿南唯次心头发寒:
“未发现大规模地面交火迹象……未观测到成建制、有组织的帝国士兵活动单位……未发现敌军暴露的重炮阵地或大规模兵力集结……”
最刺眼的是最后一句:
“柴沟堡以北、以东,发现至少六处大规模林区燃烧点,浓烟覆盖范围广,疑似遭遇敌军燃烧弹攻击……”
没有交火,没有士兵,只有燃烧的森林。
这意味着什么,阿南唯次再清楚不过。
井上旅团……那支他寄予厚望的、齐装满员的关东军精锐旅团,那支昨夜还在疯狂进攻、试图撕开八路军防线的铁拳……很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至少,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有效作战旅团的战斗力。
士兵要么在战斗中玉碎,要么在溃退中被烧死、熏死在林子里,要么就已经完全散掉,失去了组织。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猛地伸手扶住了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耻辱、愤怒、挫败、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纠缠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想咆哮,想砸碎眼前的一切,想立刻调集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将那片土地连同上面的八路军碾成齑粉!
但他没有。
他能调动的部队,只剩下了一个师团。
阿南唯次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
他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强迫自己那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数十年军旅生涯培养出的冷酷理智,在这一刻艰难地压制住了本能的情感。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虽然依旧布满血丝,但之前那种狂躁的怒火已经被一种更深沉、更凝重的阴鸷所取代。
他开始强迫自己思考,而不是仅仅感受失败。
从这些零碎、不祥甚至互相矛盾的前线报告里,一个让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逐渐清晰:
他面对的这支八路军
——独立师李云龙部,和他过去十几年在中国战场上遇到过的任何一支中国军队,都截然不同。
他们的武器……层出不穷,而且异常先进。
那种可以连续射击的步枪,那种威力巨大、射程超远的火炮,那种简陋却致命的木制飞机和铁制“三头怪”,还有今天出现的、能轻易击落帝国“隼”式的美制P-51战机。
他们的战术……灵活多变,狡诈狠辣。
从固守防御到精准炮击,从空中突袭到夜间反渗透,甚至利用燃烧弹攻击森林来杀伤溃兵……每一步都透着精心的算计和高效的执行。
各兵种——步兵、炮兵、甚至空军
——之间的配合默契得惊人,仿佛是一个整体在作战。
这种装备水平,这种战术素养,这种协同能力……
“美军……”
阿南唯次喃喃自语,这个词如同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困惑的锁。
是了,只有美军。